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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逝世後,鄉間的母親無論如何也不願隨他去城裡住,他怕母親寂寞,就給母親買了一個小靈通,讓母親有事時給他打電話,母親猶疑了良久仍是接過了小靈通,他看出母親有些牽強,想想母親一個人孑立地守在鄉間的老屋裡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他心裡酸酸的。
母親有了小靈通卻很少給他打電話,他心中放心不下母親,擔心母親病了沒人知道,就把母親拜託給鄰居留嬸,後來又下鄉看過幾回母親,勸母親早早賣了鄉間的房子跟他回城裡過,母親硬是不願。
村裡人滿是羨慕他母親,生了個孝順兒子。一次次勸說,可母親依然堅決不願隨他回城裡,稱老房子住了幾十年早習慣了,再說老頭子剛過世,我夢中老是看見他回來,我跟你去了城裡,他一個人孑立單回來了連個家門都找不著,他聽了心裡愈加酸溜溜的,淚潤濕了眼角。
星期天他又回鄉間看望母親,鄰居留嬸悄然把他拉到一邊,通知他,村小的安教師想跟你母親湊在一起過日子,兩人年紀大了也好有個照顧。他知道安教師老伴上一年出車禍死了。
安教師一雙兒女又在省城作業,也是一個人孑立單過日子。他心頭一熱,可又不知母親心裡是怎麼想的,不敢冒然開口。留嬸說,我在你母親耳邊吹過幾回風了,可你母親心裡一向忘不了你父親。唉!人死了又不能回來,你母親苦了一輩子何須老了還這樣尷尬自己呢!
臨回城他終沒跟母親說安教師的事,回城不久他又接到留嬸的電話,說他母親怪不得不願跟安教師湊一塊過,本來她心裡有人了,村裡人傳言她跟村東頭的春生爹好上了,每晚給春生爹打電話,每次總打很久很久……他聽說過母親和春生爹年輕時的事,母親和春生爹年輕時是志同道合的一對兒,那時成分比什麼都重要,春生爺爺早年被抓壯丁在國民黨部隊裡扛過槍,後來當了逃兵跑回家,這件事就成了春生家揭不掉的傷痕,一對鴛鴦就這樣因成分問題被活活拆開了。
春生媽幾年前就不在了,現在母親和春生爹再續前緣,倒也是件功德。他想,只需母親有個好的歸宿,過得美好,自己心也就安了,省得心裡整天惦記著母親,城裡鄉間來來回回的跑。
既然這樣,就等捅破這層窗戶紙了。星期天,他想把憋在肚子裡良久的話跟母親說了,終究仍是沒說出來,究竟父親逝世還沒有一年。
一向到天亮,他也沒對母親提起春生爹的事,娘倆一晚無話,他早早上了床,卻一點睡意也沒有,住在近鄰房間的母親也早早關了燈。模糊中他似乎聽到母親的聲響,很輕很輕,在一遍遍叮囑著什麼,他細心聽著,果真是母親在和一個人通著電話,不過這回他聽清了,母親在電話裡面抽泣邊幽幽地叮囑著,天涼了,記住多加衣服,照顧好自己……他的心裡暖暖的的,淚卻無聲地滑落下來,從此母親有人相伴就不會再孑立了。
時刻一分一分地過去了,母親還在動情地說著,不時傳來抽泣聲,他獵奇地貼著牆,想聽聽母親說了這麼久到底在說些什麼。
夜,寂靜無聲。這回他總算聽清了,只覺得頭「嗡」的一聲,差點跌倒,淚一會兒奔湧出來,他趕忙捂住自己的嘴,懼怕哭作聲來,倚著牆,任淚水一個勁地流。本來母親用小靈通對遠在天堂的父親噓寒問暖。他相信母親這撥往天堂的問好,父親一定能聽見。
第二天,他沒有急著回城裡,而是泰然自若地對母親說,媽!今後我會常回來和您說說話,您就不會孑立了,夜晚我和您一起撥打那個天堂的號碼跟父親說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