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年出櫃,爸爸三天沒理我

@ 2017-06-13

過年出櫃,爸爸三天沒理我

 

作者/玉竹

我從小就覺得自己和別的小朋友不一樣,農村的孩子,大多喜歡成群結隊的干一些諸如爬牆上樹之類的事情,我覺得好危險。或者他們打紙寶、趴在地上玩兒玻璃球。我覺得好髒。我喜歡在家裏畫畫,我喜歡扔沙包、踢毽子、跳皮筋,玩兒的還都不賴。有時候躺在自己的小房間裏,在漫漫的黑夜,聽著外面來自遠方傳來的聲音而浮想聯翩。會想像別的小朋友肯定早就睡了,會想像我以後一定是一個和他們不一樣的人:拯救世界的英雄?受人愛戴的老師?眾人喜歡的明星?還是一點概念也沒有,老是聽爸爸媽媽提起的考上清華北大?

我一直都知道自己的與眾不同,可是我竟是如此的與眾不同。一直到上了初中,一直到性發育。我逐漸意識到我竟然是一個同性戀。我是如此的孤立無援、如此的絕望、無助和惶恐。我沒有人傾訴,我覺得自己像一個怪物、一個異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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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歡和女孩子玩,可我又對男孩子嚮往。我渴望接近他們,又害怕被發現動機不良。我害怕人多的時候上廁所,都是挑快上課的時候去,因為背後有人會緊張到小便尿不出來。還記得有一次因為玩笑被好兄弟親了一口而小鹿亂撞。那個時候的我,自卑、不愛說話,有一個秘密就這樣一直放在心上。

一直到遇見他,高一入學不久,學校招收學生會新幹事,我和他不期而遇,個頭不高,陽光帥氣,可是我們彼此並不相識,當時也沒有想太多,只當是看到了一個帥哥而已。但有一個種子卻在那天生根發芽。競選結束後,要進行投票選舉,但是彼此都不熟悉,我記得是他主動坐過來,和他的朋友坐到我們旁邊。一起商量著給彼此投票,就這樣我們相識。也是那一天開始,開始了我們不一樣的友誼。

後來因為不是一個班級、彼此沒有多少交集,只是偶爾的路過有一些會意。他一直問我要一張照片,我一直沒有給,知道不久後我要轉學到另一所高中,丫的竟然把我的學生會會員證上的照片撕去了。或許是要留一個記憶,我沒有阻止。直到半年後又轉回來,也許是一個契機,當時已經重新分班,因為本來呆的不久就走了,回來更沒有幾個人認識,一下課他就跑過來陪我,怕我孤單沒人陪,然後到了晚上,在新宿舍裏面,和大家不熟,然後快睡的時候他來了,他是一個小可愛,宿舍里人也都認識,他們聊得不亦樂乎。然後他問我要不在我這睡吧,免得我和大家不熟,他也可以陪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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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我們一如往常的去上課。但是某種平衡好像被打破。我不敢再用以前的態度面對他,我試著逃避,他找我說話,我回答的是「恩」和「哦」,路上經過,我給他的眼神是冷峻和無情,總之像對待一個仇人一樣,儘量去漠視、無視,可越是這樣,心裏越是煎熬。我認為這種情感是一種變態,內心受到深深的約束與自責,所以我只能逃避。那個時候不懂釋放自己的天性,只懂得壓抑和克制。這個樣子差不多持續了又是半年,來自對他的愧疚,來自道德上的譴責,來自學業的繁重,常常讓我壓抑到窒息,甚至有時候跑到校醫院輸液,只是葡萄糖,為的是換一種環境逃避和放鬆自己。

內心真實的慾望終究不是壓抑所能迴避,在反思中逐漸認可,犯下的錯也終歸需要自己解決,我開始試探著給他傳小紙條,開始表達自己的善意和歉意,後來和好如初。每逢節假日,他一定是要來我們家玩的,我爸媽對他也都特別好,可能有客氣,但也有來自內心的歡喜。一直到我們高中畢業,考取不同的大學。我們要分開,我們抱在一起哭,我們沒有能力改變什麼,我們對未來也一無所知。那是2009年。也是那一年,我們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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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我以為我遇到了對的他,我決定出櫃,五月份有空回家,我選擇先和母親大人坦白相告,那是一個祥和的午後,所有的植物都透著蜜汁一樣濃郁的綠,生機盎然。陽光溫暖而不刺眼。我和媽媽在廚房包著水餃,媽媽擀皮兒,我來包。這是一個非常溫馨的畫面,也可能是因為出櫃,對於那天的場景都記憶猶新。我做了很長的鋪墊,從我的小時候聊到媽媽的小時候,滿滿的都是幸福的回憶。突然我停頓了一下,支吾著說:媽,其實我有一個秘密藏在心裏十幾年了,然後便無法繼續講下去,十幾年來所有的壓抑、委屈,痛苦,絕望仿佛都傾瀉而出。我不知道說了以後會面臨什麼樣的後果,甚至做好了最壞的打算。這個溫柔而又慈愛的農村母親,沒有一絲的慌張,只是淡定的安慰我,試探著問我。終於,十幾年的忍耐化成:我不喜歡女孩,從我的口中說出,這個淳樸而又只有小學文化的偉大母親也只是哦了一聲。我甚至以為母親沒有明白我的意思。我又說了一遍:我喜歡男的。這個虔誠的基督教徒,在他們看來同志有罪的宗教文化認知里的女人,說了一句我一輩子都忘不了的話:不喜歡女孩就不要結婚!然後告訴我這個事情千萬不要和你爸說,你爸肯定受不了。她還說這個事情沒有什麼,只是覺得我一個人默默承受這麼多年,她心疼我、可憐我。那天下午我哭了很久,母親沒有哭,只是沉默不說話,現在想來,那時的母親又何嘗不是在經歷著人生中的重大打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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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大年三十晚上,我和爸爸一起在店裏躺在床上看春晚,媽媽在家裏準備明天一早的水餃。早早地我知道春晚有一個節目是佟鐵鑫和楊洋演唱的《父子》。我拖著老爸堅持到這個節目,老爸因為白天的疲憊,其實已經迷迷糊糊要睡了。可我內心卻翻湧著、翻湧著。我說爸,我想和你說個事兒,我不想結婚、我覺得結婚也不是人生唯一的追求。我爸突然來了精神,他說這怎麼行,你不結婚,誰給你養老,你不結婚我和你媽還圖個什麼。我說我不喜歡女孩,我喜歡男的。我爸說:那你直接說你想搞同性戀咯!我的心裏咯噔一下,也許爸媽接觸網絡比較早,老爸居然知道同性戀。我沒法繼續說下去。老爸氣的渾身發抖,躺下不說話,我靜靜地靠在床頭,木訥的坐著。我說如果非要結婚,照顧你們的感受我可以找女同做一場婚禮。我爸說那不是騙別人也騙自己麼,再說了怎麼生孩子。還說你要是這樣過完年別出去了,給我老老實實在家裏種地,上幾年學反而上壞了。那天晚上沒有聊太多,我爸也不願意和我多聊,告誡我一句話,這個事兒不要和你媽說,她受不了。

老爸叫我躺下睡覺,我無法入眠,也不願意睡覺。我爸說你不睡我回家裏睡了,我說還是我回家吧。家裏老媽已經躺下了,被我吵醒,我說媽,今晚我和你睡吧。我媽說來吧,好像小學起就沒有再和母親同過床。我媽問我怎麼回來了,我說我和我爸講了,老媽嘆了一口氣,責備我不懂事,說我爸這下這個年也過不好了。或許我媽是對的,把過程和老媽講了一下,聊著聊著都凌晨兩點多了,我媽說我得去看看你爸,那天晚上我一晚上沒睡,我想爸媽應該一晚上也沒睡。早上煮水餃,家家戶戶放鞭炮。我問爸爸要不要放,他說隨便你,聲音冷冰冰的。我尋思還是放吧,氣氛太壓抑。去店裏拿了一盤鞭炮,擺放到院子裏點燃,聽著噼里啪啦的鞭炮聲,我卻失聲痛哭。老爸沒有和我們一起吃飯,他端著一碗餃子出去吃了。那是痛苦的三天,大年初一到初三,三天時間老爸幾乎沒怎麼和我說話,我說話他也是愛搭不理。三天後才稍微好一些。

當然,因為出櫃,我高中的那個初戀你們估計也猜得出來。爸媽都知道了我們那時的真正關係。也碰巧幾年沒有來我們家的初戀,因為一起聚會送我回家,他知道我出櫃了,罵我殘忍不懂事,還說以後再也不好意思來我家了,我爸媽一定恨死他。車子停到家門口,爸媽看到是他送我回來,依然是很熱情的過來噓寒問暖。或許是出於農村人樸實的禮貌,我沒有感受到一絲其他的情緒在裏面,老爸還拿了一些東西往他車裏塞。心裏升騰起一絲絲小溫暖。

因為出櫃,這個春節在家裏多呆了半個月陪伴父母,走了以後電話也是不斷。直到有一天晚上,差不多是三月中旬吧,大概九點多種,老爸打來電話,很深刻的和我探討了這個話題,這一次沒有迴避,他說網上幫我聯繫了醫生,我說這不是病,老爸說他知道,就是希望我去看一下。我爸知道我那個時候有對象,問我能不能分開,讓我試著多接觸女孩子,肯定可以改變的。我說如果可以的話,上大學的時候班級女生那麼多,早就改過來了。電話聊了一個多小時,最終誰都沒有說服誰。但是我能感覺到老爸有點緩解了。

現在是2016年5月25日凌晨的一點三十九分。窗外一片寂靜。現在的我依然單身,就像這黑暗的夜無人作陪。想起前兩天親友懇談會給了我莫大的力量和勇氣。我也想通過這篇文章給同志朋友們一點力量。可以說以前的我對未來是不抱有什麼期待的。可當天看到那麼多恩愛的一對對出現在自己面前,那麼多的爸爸媽媽願意和子女站到一條戰線,還有媽媽帶著子女和他們的同性伴侶一起來的。我想告訴各位,不要讓出櫃抹殺在自己的猜想中去。我也相信我會有這樣的生活,以前的我雖然對自我足夠認同,但是依然惶恐,現在的我,內心強大而又充滿力量,以後的我,一定不僅僅是有與我恩愛相隨的我。而是能夠給他人也帶來光和亮的我。我相信在同志平等的道路上,會有我的腳印,也相信當這些腳印足夠堅實而有力的時候,屬於我們的光明大道就在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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