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中國的特種作戰旅(團)與美軍的海豹突擊隊、三角洲部隊,以及歐洲強國的特種部隊還有很大差距,講真,還稱不上真正意義的特種部隊。
儘管如此,在中國的特種部隊當兵,其實還是蠻苦的。
記得那時候我剛剛從軍事院校畢業,很意外地被分到了特種大隊。未報到之前,幻想中國特種部隊的血性與殘酷,也幻想著可以開直升機、開裝甲車、開汽車摩托。
報到時,我看到的特種部隊營院,曾經的幻想就破滅了。那磚瓦房,與其他部隊無異,甚至有些衰敗。
在特種大隊,似乎都有欺負「紅牌」的傳統,剛到連隊,新排長,被分到了某班。班長說:新來的,紅牌,你睡上鋪!
初來乍到,沒摸清情況,忍了。想想,你這班長日後也得在我手下干,「好日子」在後頭。
第二天,飯前小練兵,班長一個箭步跳上單槓,七練習。他叫我:那個紅牌,你來試試。我上前,說:班長好身手!我來個四練習吧。
班長說:行,啥練習都行!
其實,在學院,我這四練習,已經算是學員隊里比較好的了。
四練習是做下來了,但沒有掌聲。班長說:還行!
下午,體能訓練,班長說:我給你測測五公里吧!
五公里武裝越野,20分18秒。班長說:還行!
晚上,拉緊急集合。因為我剛報到,有些物資還沒準備好,被囊也沒有,一臉狼狽跑出來,班長說:不好意思哦,排長,你剛來,打擾你了,我們緊急集合,戰士們參加就好了,你還是繼續睡吧!
稱呼,由「紅牌」改為了「排長」。不知道是調侃,還是真心。
這是我到特種部隊報到的第二天。
從此,噩夢開始。
早上,五個一百(100個伏地挺身、100個仰臥起坐、100個槓鈴推舉、100個蛙跳、100個深蹲起立)。上午,軍事地形學、射擊、投彈、攀登等等;下午,單兵戰術、裝備操作、體能等等。晚上,夜間找點、夜間射擊、夜間偵察等等。
如此往復,不舍晝夜。
一周後,班長找到我,說:排長,沒想到你還有兩下子,我們老排長說,你今晚就搬下鋪來睡吧,這一周委屈你了!
這是老排長的主意?我不信!
在這一周的體驗中,我思考過,難道真的是他們有「欺生」的傳統?難道他們真的有「仇排的情懷」?
後來我終於想明白,其實不然,在特種部隊,排長也是一個兵。在特種部隊,必須用實力說話。
在特種部隊,沒有本事就沒有地位。能力素質比不上班長,你這排長,肯定當不下去。
七月下旬,海訓。
「舉家搬遷」,住進了海邊的一所中學。
在學院的時候,雖然沒海訓經歷,但也搞過武裝泅渡。所以見到海,算是躊躇滿志,不以為然。
然而,只有經歷的人才知道,海訓,並非你所想像那麼簡單,以為的海鮮、啤酒、比基尼,已經送給了詩和遠方。橫在面前的,是海浪、海水、救生圈。
到特種部隊,參加了海訓,才算是真正融入了這個集體。
第一天,岸上動作!堆個沙包,躺在上面,以空氣為水,以沙灘為海,一步一動,兩步一動。好無聊的訓練。抬頭、呼吸、抱水、埋頭、蹬腿…尼瑪,這是海訓?
第二天,還是岸上動作!那叫一個曬!胸被沙子磨破了,背被太陽睡卷了!
第三天,下水。1000米,赤臂。再1000米,赤臂。來回折騰了五回。
晚上,無法入睡。不是因為熱,而是因為皮,脫了。碰哪兒哪兒疼。臥槽,這就是特種部隊的海訓,還只是開頭。
第四天,2000米。第五天,3000米。
第六天,紅旗放倒,下水。搖紅旗,上岸。不知道距離,不知道深淺。咸苦的海水,乾渴的咽喉,無力的手腳,在海上,隨波逐流吧。
一個連隊,是一個集體。誰掉隊,連隊自己解決。參謀長在衝鋒舟上喊:上船吧?是孬種就上船!
誰願意當孬種?
最後考核,赤臂,10000米。武裝泅渡,5000米。
我的娘,我真不知道我那一陣子,是怎麼過來了。
回到營區,拍了張照片給老娘。老娘說:你是到非洲當兵了嗎?
第二年,參加全軍特種部隊骨幹集訓。
到了那兒,才懂得,什麼叫做特種部隊的集訓。
說白了,就是把訓練當教育,所有的政治教育,全用在了訓練時間上。教官說:訓練,就是最好的政治教育!
幹部,沒有人會給你做思想工作。心理的自我調節,就是從那時候鍛鍊出來了。
在那裡,沒有姓名,只有編號。沒有休息,只有等待訓練。沒有最好,只有更好。
那時候,我才明白,最舒服的日子永遠是昨天,原來說的是:第二天,更苦!
那一次集訓,我瘦了20斤。
那一次集訓,扛壞了3個彈藥箱、扛斷了2根圓木、跑壞了2雙作戰靴…
那一次,我們曾被扔到荒島上七天七夜,給了3兩米和2包榨菜。活了七天七夜,算是此生最大的奇蹟。
那一次,在一次綜合演練中,五天五夜,100多個課目,行程達200公里,全靠一又腳走,穿插著,襲擾、追擊,每天睡眠不足3小時。
鬼知道是怎麼過來的?真的,只有鬼知道。
以上,只是在我在特種部隊生活、訓練的些許片斷,有些涉及軍事機密,不便公開。
在中國的特種部隊,我見過戰士們在訓練場上休克,上了救護車。我見過戰士們在訓練場上犧牲,進了太平間。我見過戰士們在跳傘的時候摔斷了腳,骨頭穿出,血淋淋,抬走了…
在中國的特種部隊,只看實力,只看本事!
講真,在那個群體里,真的蠻苦的。
但心不累,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