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監獄》第一季,派珀·查普曼(PiperChapman)穿著用大號衛生護墊做成的拖鞋從浴室出來的時候,每個觀眾都會發笑。有時候,犯人們確實不按常規使用物品,甚至是衛生用品這樣的珍貴資源。
我在位於康乃狄克州奈安蒂克市的約克懲教所(York CorrectionalInstitution)待了六年多,每次我需要清理棘手的汙漬時,我就把衛生棉條當百潔布使——當然不是像海綿那樣用,因為監獄里的衛生棉條基本都是防水的。
儘管如此,監獄里的衛生用品並不好弄。在約克懲戒所,每個牢房有兩名女囚,一星期可以得到五片護墊分著用。我不知道他們想讓我們怎麼分配第五片,不過這樣的結果是每個人一個月可以得到10片護墊,這讓我們隻能在每月平均五天的經期內一日一換。女子監獄的衛生用品很短缺,我甚至見過護墊從女囚的褲子裡掉出來。監獄里的護墊沒有護翼,上面也隻有很普通的黏著劑,所以,當一個女囚因為沒有可以替換的護墊而連續幾天使用同一片護墊時,它往往就粘不到內褲上,就掉出來了。這確實有點噁心,但這是真事兒。
避免這種尷尬,我的辦法是:把分層的護墊疊到一起,一次大概六片。我做成了一個自製的尿布,它比較大,因此就無法從我的褲管里滑出去了。我有足夠的儲備來做這種尿布,因為我可以從監獄小賣部買到護墊。然而,大概80%的囚犯都買不起一包24片裝、售價2.63美元的護墊。裡面大部分人每天隻賺75美分,他們需要去買其他生活必需品,比如牙膏(1.5美元,相當於兩天的工資)和除臭劑(1.93美元,幾乎是三天的工資了)。有時候我都買不到護墊,因為小賣部斷貨了:他們不會進太多貨,這樣看來我似乎是唯一一個購買護墊的顧客。
就女性用品供應不足這點來說,康乃狄克州並不是個例。去年十二月,密西根州的女囚們提起了一項訴訟,她們宣稱監獄里的護墊和衛生棉條供應太少,以至於她們認為自己的公民權利受到了侵犯。一個女人,衣服被經血浸透了,但在裸體搜身之後,她還被要求繼續穿著已弄髒的連體褲。
獄中女性用品的供給限製不僅僅是因為經濟因素。儘管讓犯人們保持身體清潔看起來也很符合監獄的利益,但獄方正是通過讓衛生用品變得難以觸及來控製囚犯。留在衣服上的汙漬對自尊有損害,這也被當作一種提示:個體在獄中不可磨滅的無力感。在開口要求你需要的東西時,你會知道囚犯和獄警之間的力量差別:他可以給你你需要的,當然也可以拒絕你,而你根本無計可施。
在我服刑期間,約克懲戒所開始和老蓋茨懲戒所以及女子監獄合併——那時候,一個在約克懲戒所供職多年的中尉說他很不習慣管理男囚。他對一群犯人說,男囚們寧可拉屎在褲子裡,也不願對他開口要紙,然後為了紙巾互相推擠拉扯。
開口管男獄警要衛生棉條是件丟人的事情。不僅如此,這更是對以下事實的承認:最終,是監獄控製著你的清潔、你的健康,甚至你的自尊。當一個獄警抱怨說他納的稅不應該為你的需求買單,開口就變得更加困難。你想對他解釋,如果獄警不需要做諸如給囚犯夥食、發放衛生用品這樣的事,那麼他壓根就沒有任何工資了,更別說什麼稅收了——但是你什麼都沒說,因為你隻想拿到護墊。
囚犯們對衛生用品的非常規使用,使獄警的不願意發放變得更加順理成章。除了每個月的例假之用,女囚們還把護墊和麵條用在其他很多地方:清潔各自的牢房,把填充物扯出來做耳塞,製作工作靴鞋墊以及水泡上的臨時紗布,或者用來消除另一個獄友翻身搖晃鐵床砸到牆壁產生的噪音。獄警眼看著我們「浪費」了如此珍貴的日用品。他們沒有意識到的是,這些非常規使用滿足了女性的必要需求,有利於她們的生理和心理健康,這些是監獄無法實現的。如果我們有足夠的清潔用品,周圍的噪音能得到控製,起了水泡能有創可貼,睡的床能穩定一點,那麼我們會很樂意把衛生巾用在該用的地方。
要恢復美國囚犯的尊嚴,還是有辦法的。比如,如果女囚們購買了新發布的Thinx吸水生理褲,所有的衛生用品供給問題就都能解決。這種褲子吸水性能強勁、易清洗,是專為女性設計的。Thinx褲比較昂貴——7條售價200美元——但是如果算算購買一次性護墊的花費、時間、以及花在女囚「護墊宮鬥」中的精力,就還是劃算的。但是我很懷疑美國的政策修正系統,會選擇忽略監獄中人為造成的月經用品的短缺。
儘管很多人認為監獄中的犯人不應該太過驕縱,但是使用衛生用品並不奢侈——這是一項基本的人權。就像沒有人會為了上廁所而哀求,或者為了廁紙低三下四一樣,婦女在經期的尊嚴也同樣必須得到保障。用月經周期來懲罰女性的行為,在任何一個美國的監獄中都將無法立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