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你不能不知道的沙巴客家人的故事

@ 2017-02-21

客家人是沙巴華人最大的籍貫,有人說佔了華裔人口的七成,有人說稍微過半數。這些計算方法難以界定,因為沙巴客家人和其他籍貫或是種族通婚的比例很高。而沙巴這個政治體系以客家人作為華人主流的現象,在全球是罕見的。

沙巴各城市的華人以客家話為主;除了第二大城山打根的華人,雖以廣東話為主,但是都會說客家話。80年代之後出生的沙巴年輕華人,才會以華語為主要溝通語言,但是在父母輩耳濡目染的環境下,會聽之餘,說得只是沒有那麼流利而已。

沙巴——海外客家精神王國

作為強勢方言,沙巴其他籍貫的華人會說客家話,甚至會覺得說客家話比起本身的籍貫語言更有熟悉感與家鄉感。有一回,筆者從外地回到沙巴,和母親來到幼稚園,聽見原住民仍可以以簡單的客家話與母親溝通,突然有了「文化衝擊」。事實上,不少沙巴原住民,尤其是華嘉族(Sino-Kadazan)都會說客家話,部分還把客家話當成了自己的母語。

2009年8月,全球客家,崇正會聯會總執行長黃石華博士認為,沙巴已經成為「海外客家精神王國」的首都,而於去年建竣的「沙巴客家大廈」正是理想總部。沙巴首席部長拿督斯里慕沙阿曼在主持開幕典禮時表示肯定,他相信,「沙巴客家大廈和毗鄰的沙巴客家禮堂落成,不但引起本地客家群體的注目,也引起全國甚至全球客家人的矚目,可進一步打響沙巴的名號,吸引更多外國投資者進資本州。」此地由州政府於1996年批准,歷經十九年才完成這項建設,為沙巴暨納閩客家公會聯合會的總部。

在這以穆斯林為多數的國度裡,如此撥地給華裔從事文化活動的舉動是罕見的。不僅如此,在沙巴東海岸的城市拿篤(Lahad Datu),華人屬於少數,然而縣議會在去年也批准了全馬第一條「客家街」。這條客家街位於拿篤客家公會會所前,由當地州議員主持命名儀式。雖然命名為客家街,但是用途多元。若拿篤各族有節日慶祝活動,縣議會可以關閉該街,讓公衆進行慶祝活動,而客家公會將負責環境裝潢,及善後工作,該會亦可爲街道展開美化工作。

比較了眾多政治體系,沙巴是全球少數,甚至可以說是唯一以客家話為強勢方言的地區。這裡的政治體系指的是,作為國家或以下的第二級行政單位。沙巴目前可以算是大馬的「州屬」,擁有州憲法,擁有較大的自主權,屬第二級行政單位。

反觀,在台灣的苗栗縣和新竹縣的客家人口比例高達65%以上,其中苗栗客家文化園區於2012年成立,定位為「全球客家文化及產業之交流與研究中心」。但根據中華民國憲法,縣/市是第三級的行政單位(省級有台灣省和福建省)。同理,即使是作為「世界客家的文化中心」的廣東省梅州,也屬第三級行政單位。

這裡談及第二或第三級行政單位,主要還是關係到客家話在這些政治單位下能夠發揮的彈性與自主性。除了涉及資源與法律的地位外,也涉及身份認同。一般來說,很少人會向外國人準確地描述自己來自哪一個第三級政治單位,能夠描述到第二級的州屬或是省份,相信已經是極限了。

屬地主義的客家話

近年來,粵語成了香港的身份認同一個很重要的元素,同理台灣則是閩南語。兩地在電視劇、流行音樂、電影等的文化輸出上,無形中傳播了粵語和閩南語,讓這些語言內部的不同腔調得以統一形成一種標準。同時,也增加了學習這些語言的人口。

八、九十年代,香港流行文化席捲東南亞華人地區,很多新馬華人當初因此學習粵語。近年來的台灣鄉土劇在大馬播放,讓部分大馬華人學會了少許閩南語。大馬的寰宇電台ASTRO更在2007年成立了全天候的福建話「歡喜台」。在大馬,如何在華語、廣東話和福建話盛行環境下,推廣客家話的應用之餘,又不會產生排他性?畢竟語言是用來溝通,而不是用來區別的。

以北馬尤其是檳城為例,不管你是哪個籍貫的華人,都會對北馬腔的福建話產生認同感,甚至是遇到腔調非常接近的「印尼棉蘭福建話」時,也會有同一國的感覺。這就是所謂「屬地而不屬人」的語言認同。由「庇能」福建話協會推動的「講福建話運動」,自去年引起不小迴響,也是基於屬地主義。該協會特地使用音譯上的「庇能」(Penang),而特地不使用以華語「檳榔嶼」為意譯基礎的「檳城」,正是說明了這點。

這裡筆者要提出的是,客家話能不能有自己的屬地主義?梅州或是苗栗縣,在文化傳播上,在當今華人文化圈是否有影響力?筆者想進一步建議的是,沙巴能不能作為全球客家話的文化傳播中心?在這之前,我們必須要確定,沙巴華人是否不分籍貫地認同客家話為自筆者的身份認同?

沙巴本土主義

如果說港台的本土主義對應的是中國大陸,那麼沙巴本土主義對應的則是吉隆坡為中心的馬來半島了。沙巴的本土主義並非新聞,自獨立開始,並在80年代末達到頂峰。2008年,這股主義在沙巴進步黨退出執政聯盟國民陣線後,死灰復燃。雖然在眾多政治評論家的眼裡,它已是無法換取選票的論述。

撇開選票的因素,沙巴進步黨在華人的政治宣傳中幾乎以客家話為主。重要的是,其支持者製作的《沙巴葉問》或《沙巴命運之戰》的微電影中,以沙巴客家話配音,加上有趣的時事諷刺,在中國大陸和台灣引起不少迴響。另外,沙巴客家歌手余畑龍、Synergy Dance Studio等的改編或流行樂,通過網絡也引起本地原住民和沙巴以外華人的共鳴。

余畑龍的《I LOVE SINO KADAZAN》更是其中的經典,用客家話對華嘉女生表達愛意的歌詞,是具有極度本土主義的。華嘉族這個在沙巴州憲法定義下才存在的族群,是華裔和沙巴最大的原住民卡達山族的後裔,是證明沙巴族群融合的結晶。沙巴漢以此為傲,對應馬來半島仍存在的族群疏離。華嘉族正如歌詞所說,「絕對是local的product」。

況且不論MV搭配的以神山為主的美麗景色,歌詞和編曲更是融入了卡達山人語和其傳統敲擊樂。用沙巴客家話,歌頌跨文化的愛情,獲得網民的認同。歌曲推出後不久,首席部長慕沙甚至因此接見余畑龍。由此可見,客家話已經成為沙巴華人的身份認同了。

沙巴的客語

本文之前以「客家話」來代表,客家在普遍馬來西亞華人眼中是方言的地位。客家話與本文標題是「客語」不同。這裡提出的客語,是以語言的角度對待之。也就是說,方言通常作為只有口語沒有文字的運用,是否能有改變?簡言之,沙巴漢是否已經準備為沙巴腔的客家話(惠陽話)文字化?

參考台灣和香港的做法,要將方言文字化,需要製作字典。將客語當成語言,需要製作教材,甚至是檢定考試。目前已經有不少研究沙巴客家文化的學者,其中以馬來亞大學教授黃子堅為佼佼者。沙巴高等學府是否已經準備以在地人的觀點研究沙巴的客家文化?縱觀沙巴眾多高等學府,由亞庇客家公會創辦的崇正學院(Institute Sinaran)可作為沙巴客家文化研究的學府。

在推廣客家文化的努力上,沙巴各城鎮的客家會館讓客家話成為客語的仍有進步空間。目前,沙巴的客家話活躍的地點不在學府或是會館,而是在日常生活間,在斗磨(tamu,菜市場)、在巴色教會(The Basel Mission)、在家裡、在店裡……

大馬華人引以為傲的新年賀歲歌曲,在經過三十年的客家賀歲歌曲的空窗期後,去年再度推出原創客家賀歲歌曲〈龍鳳喜相逢〉,多由沙巴歌手演唱,也是一種突破。但是沙巴客家歌手是否還有能力創作出更多類比〈Jambatan Do Tampuruli〉(丹波羅里橋)、〈Sayang Kinabalu〉(摯愛的神山)或是〈Anak Kampung〉(鄉下仔)的經典本土歌曲?

這裡更是大膽想像,目前鼓吹沙巴自主權的政黨,是否有意願提出政策以提升客語在沙巴法定地位?在《獨立二十條款》中的教育自主權下通過沙巴版本的《客家基本法》,讓沙巴漢可以在學校選擇學習卡達山語(於1995年爭取成功)之餘,學習客語?

敢於勾勒一個美好的未來,才會讓我們不會拘泥於過去的歷史包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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