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在現實中的神話傳說 你所不知道的安倍晴明

@ 2017-01-01

借著《陰陽師》意外走紅,安倍晴明這個世界上最著名,同時也是在影視文學作品中出鏡率最高的陰陽師在遊戲這個載體的傳播下,又在國內火了一次。在《陰陽師》遊戲中,由杉山紀彰配音的安倍晴明是個失去記憶的天才陰陽師,他背負著名的青龍式神,手繪獨創的桔梗印,蘿莉在左,人妻在右,以標準的動畫主角和人生贏家形象出現在玩家面前。那麼,在遊戲之外,真實的歷史上,這個以驅鬼避災為主業的陰陽師真的是這幅形象嗎?

註:因為安倍晴明的形象已經在民間傳說和文學作品的烘托下被神化,其歷史記載也以野史居多,所以本文一些內容可能並非真實史實。

複雜的出身與白狐公子的傳說

天雨濛濛天上來,水泡種種水中開。

乍生乍滅不離水,自求他求自業裁。

即心變化不思議,心佛作之莫怪猜。

萬法自心本一體,不知此義尤堪哀。

——夢枕貘《陰陽師》

安倍晴明,日本平安時代中期的陰陽師,日本官方重要的國家政府機構陰陽寮的統御者,他是天文道和陰陽道當之無愧的大師,平安時代貴族們最信賴的大陰陽師。安倍晴明生前極受天皇器重,歷任左京權大夫,穀倉院別當,播磨守等重要職位,79歲時受「法清院」爵。在日本的平安時代甚至流傳著「不知源義經,但識晴明公」這種說法。

《陰陽師》的故事發生在日本平安時代的京都,這一時期是日本歷史上陰陽師這一職業最為輝煌的年代,也是日本文化繁榮昌盛的時期。但與外表的和平、繁榮不同,平安時代的日本其實遠沒有名字上那麼「平安」,在表面的繁榮下,是森嚴的封建階級制度和高度集權的統治。在嚴苛的禮法和貴族的權力鬥爭下,底層民眾成為了各種苦難的的直接承受者,也正在在這種社會背景下,鬼神之說甚囂塵上,再加上統治階級的深信不疑,陰陽師這種「知天命,通陰陽」的特殊職業也作為官方公務員活躍在歷史和政治舞台上。

中國和日本都有百鬼夜行的傳說

即使翻爛日本歷史,也找不出比安倍晴明更著名,更傑出的陰陽師了,就和許多被神化的偉人一樣,他的不凡自出生開始就伴隨左右。據《今昔物語》記載,晴明天生擁有強大的靈力,他在出生的時候就曾經看見憑依在其家女傭身上的靈體。

根據安倍氏所傳下的譜系圖所知,晴明的父親是大膳大夫官之下級貴族安倍益材,生年未詳。作為平安時代最著名也最神秘的陰陽師,他的身上有著很多未知之謎,這其中最著名的就是他母親的身份。時至今日,我們依然很難從史書和傳說中準確分辨出安倍晴明的真正出身,和並沒有太多爭議的父親相比,關於晴明的生母有著很多說法,這其中流傳最廣的一個,就是「白狐報恩」。

在《大蛇無雙2》中,安倍晴明的肩頭就常伴著一隻白狐

據《葛葉物語》記載,安倍晴明的父親安倍益材曾經在惡右衛門手中救出一隻白狐,這隻白狐是和泉國信太森林中修行多年的狐仙葛葉。後面的劇情想必大家已經猜到了,和《白蛇傳》等中國神話傳說類似,修行成人的葛葉為了報恩尋找到了安倍益材,再之後,他們相戀並生下了晴明,這也是晴明白狐公子之稱的由來。

然而和其他跨越種族的戀愛一樣,這種故事大多都是以悲劇收尾的,在晴明五歲時,他意外撞破了母親的真身。自古人妖兩隔,分離的時刻終於到來,帶著對幼子和愛人的不舍,在世俗的不容下,葛葉拋下哭泣的晴明回到了森林。自此,母子夫妻終成末路,葛葉只能在和泉最深處的信太森林,孤獨卻又執拗的眺望著阿倍野,用思念守護著摯愛。

在《滑頭鬼之孫》中,安倍晴明的母親是大妖怪羽衣狐

當然,和白娘子的傳說一樣,白狐之子的說法可能只是民間傳說,日本的正史中,安倍晴明的母親為山民,其名不詳。而近代的學者則認為其實安倍益材所娶的應是當時位階卑下的一位賣藝女子,或是山民游女等地位較低的階層,而後期為了掩蓋這一不光彩的事實或刻意神化安倍晴明,才有了白狐葛葉的傳說,為的是鞏固安倍晴明在人們心中的地位和神秘感。

白狐葛葉的故事與白娘子和許仙的故事一樣悽美

消失的40年

根據安培晴明的去世時間推算,大部分人都認為其誕生於公元921年,但奇怪的是,歷史上關於這位大陰陽的真正記載基本都起始與960年。在其出生到成名的40年時間裡,正史上並不能找到安倍晴明的絲毫信息,在留下謎團的同時,這消失的40年也給了各種文藝創作想像的空間。不管是夢枕貘大師的《陰陽師》還是遊戲《陰陽師》中的故事,也基本都發生在這空白的40年里。

《陰陽師》中的晴明還很年輕

安倍晴明從小就熱愛天文學、占星學,據日本野史《今昔物語》記載,「晴明初從賀茂忠行及其子保憲,學陰陽推算之術。役使識神,解天文、曉雜占。奇中如神」。儘管出自野史,但安倍晴明師從著名的陰陽師賀茂忠行與賀茂保憲父子確實是公認比較靠譜的一種說法。在求學期間,賀茂忠行傳給了安倍晴明著名的天文道,傳給了自己的兒子賀茂保憲歷道。正所謂名師出高徒,這兩人後來都成為了著名的陰陽師。

《討鬼傳》中的賀茂忠行

同樣是據《今昔物語》記載,晴明的才能是在平安時期的百鬼夜行中被發現的,在賀茂忠行處修習時,他是忠行的隨從中唯一發現街上百鬼的人。自此,賀茂忠行發現了晴明的天資,便將自己的法術象「倒瓶中水」傾囊教授給了晴明。在出色的天資和勤奮的學習下,安倍晴明在陰陽方術方面的實力很快就超過了自己的師傅。於是,為了歷練自身,同時見識更廣闊的天地,晴明開始遊歷天下,而《陰陽師》的故事,也就發生在這個時期。

安倍晴明第一次被正史記載是在公元961年,在這一年,時任「陰陽寮」天文得業生的晴明正式登上了歷史的舞台。之後的事大家都知道了,有著出色的天文道和陰陽道天賦的晴明數次出手解決了貴族和天皇眼中棘手的麻煩。在權貴的青睞下,晴明得到了飛快的晉升,歷任大膳大夫、天文博士、主計權助、轂倉院別當、播磨守、左京權大夫等高級官員。

陰陽寮是彼時日本政府的官方職能機關

並不年輕的少女和綠意盎然的婚姻

不管是在小說還是遊戲《陰陽師》中,安倍晴明都與日本神話傳說中的八百比丘尼有著剪不斷理還亂的複雜關係。在夢枕貘的小說中,成功出師的安倍晴明定居到了位於京都鬼門的土御門小路,作為平安京陰陽兩界的大門,土御門小路是一切邪魔鬼怪想要進犯京都的必經之路。也正是在這個生與死界限無比曖昧的地方,風度翩翩的平安京守護者遇到了那個並不年輕的少女。

同時,土御門還是晴明後代的姓氏,《東京暗鴉》中的土御門家就源於此

原作小說中並沒有詳細描述這段平和卻深沉的戀情,我們不知道少年與少女的初見是什麼樣子,那或許是一個月朗星稀的夜晚,又或許是一個白雪紛飛的午後,橋的兩端,少年與少女,回眸既是一生。少年是如玉如劍的濁世佳公子,少女是穿越無數光陰而來的不老者,花前月下,少女素手調羹,兩人淺斟酌飲,相視而笑。這大概是安培晴明這一生最淡然也最快樂的時光,幾十年後,小說是這麼描繪他們再遇的:大雪紛飛的夜晚,八百比丘尼悄然來到院子裡,輕聲說道:「晴明大人,好久不見。」

在遊戲和小說中,八百比丘尼都與晴明有著剪不斷理還亂的關係

不過在許多文學作品中,安培晴明的妻子都是賀茂家的長女,賀茂保憲的妹妹沙羅,而這位出身陰陽世家的女子也正是遊戲中神樂的原型,當然,上面這些都尚屬藝術加工,現實中大多人承認的晴明妻子是一位名叫犁花的女子。但是與八百比丘尼的如詩戀情和神樂的甜蜜傾慕相比,歷史記載的晴明婚姻就顯得有些狗血了。

相傳彼時的安培晴明有一個死敵——蘆屋道滿,和隸屬與官方陰陽寮的晴明不同,蘆屋道滿是一個行走於民間的「在野」陰陽師。中國有句老話。人怕出名豬怕壯,這句話同樣適用于晴明,隨著白狐公子的名聲越來越大,晴明也也迎來了越來越多的挑戰者,而蘆屋道滿就是這其中的一位。然而晴明畢竟是晴明,儘管蘆屋道滿也是一位實力高深的大陰陽師,但他還是在激烈的對決後完敗於晴明,於是,技不如人的他只好給晴明當起了徒弟。

《東京暗鴉》中正太版的蘆屋道滿

在這之後不久,晴明奉旨渡海前往了彼時還是東方世界中心的「唐國」,在中國的10年里,晴明拜陰陽大師伯道上人為師,他割了三年三個月萱草,幫上人蓋了一座文殊堂。而伯道上人也十分看重這位來自異國的學生,在他歸去前傳授給了他《金烏玉兔集》。然而晴明不知道的是,在他西渡學習的這10年里,妻子犁花已經耐不住寂寞和蘆屋道滿通姦,在之後更是將上人傳授給他的《金烏玉兔集》偷偷抄錄給了蘆屋道滿。

事情敗露後,蘆屋道滿密謀殺死了晴明,和犁花終成眷屬,而在晴明身隕時,他幫伯道上人蓋的文殊堂轟然倒塌。知道晴明出事的上人趕來日本,從墓中掘出大小骨頭,施法術把晴明復活。晴明隨後砍了道滿的腦袋,燒了寫本。由此,日本也有一句流傳甚廣的諺語:「陰陽師不知道自己的運氣」,說的就是安倍晴明這場狗血的婚姻。

晴明的這段婚姻和某個賣炊餅的並沒有本質上區別,都是頭頂一點綠

但實際上,關於安培晴明的感情,最為人津津樂道的並不是和八百比丘比,也不是神樂或者犁花,而是源博雅,一個男人,他們是摯友,或許也是愛人。源博雅是平安時代的皇族公子及雅樂家,有「雅樂之神」別稱,和遊戲中標準的傲嬌形象不同,歷史上的源博雅是個極致風雅的人,和晴明一樣同屬平安時代的奇男子。大概也正是因此,兩個同樣風采卓絕的奇男子才能互相吸引,譜寫出一曲讓無數腐女興奮的禁忌感情吧。

源博雅在歷史上並不是Archer,而是雅樂家

在小說《陰陽師》中,他們兩人的友誼總是帶著一份高山流水遇知音的清雅曖昧。一個是灼灼於世的白狐公子,一個是風雅正氣的年輕武士,這兩個人之間總是有著一種難以言明的默契,舉手投足,抬頭垂瞼間,難言的感情自流露而出。甚至作者夢枕貘曾經公開表示「他們自然是相愛的,然而相愛卻不自知。」

在《陰陽師》,和晴明有著最深厚羈絆的幾人均有登場

在千餘年後的今天,安倍晴明的形象已經脫離了單純的陰陽師,成為了一種文化與神化的象徵。作為世界上最著名的陰陽師,安倍晴明頻繁出現在各種文學、影視、動漫、遊戲作品中,藉助今年大火的《陰陽師》,這個平安時代的絕世奇人再次引領玩家走進了一段段神奇詭譎的冒險篇章。關於他的傳說和故事還有很多,在歷史與神話的夾縫中,安倍晴明就像遊戲中一般,身穿一襲潔白的狩衣,端坐在陰陽曖昧難明的界限里,淺笑,輕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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