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特朗普已當選,但《紐約時報》依然在顯示自己還有兩根「硬骨頭」,刊發這篇智利裔美國人的文章,堅決將特朗普與「俄羅斯黑客干政事件」聯繫起來:「特朗普先生及其幕僚對俄羅斯操縱大選讓其上位的回應,居然和上世紀70年代中情局非法干涉智利內政後的說辭幾乎一模一樣。」可黑客是不是真來自俄羅斯,都還沒定論呢……
特朗普曾在《紐約時報》的總部說,不看它可多活20年,現在看來,2017他們還會繼續懟下去。】
據美國媒體報道,美情報機構認為俄羅斯暗中干預美國大選,幫助特朗普成功上位。此事令美國公眾深感憤怒和震驚。
當年我也經歷過同樣的憤怒和震驚。
那是1970年10月22日。當時我和妻子安吉利卡還住在智利首都聖地亞哥。那天我們在廣播里聽到智利陸軍司令勒內·施奈德將軍在首都街道上遭一名突擊隊員槍擊,恐傷重不治。
我和妻子的第一反應是:這是美國中央情報局乾的。雖然當時沒有確鑿的證據——儘管後來有大量證據浮出水面,證實我們的猜想——我們很肯定這次刺殺是美國又一次企圖干涉智利內政、強姦智利人民的意願。
就在六個星期前,民主社會主義者薩爾瓦多·阿連德靠公平競選成為智利總統,儘管美國砸下數百萬美元實施心理戰、散布虛假信息(也就是今天所說的「假新聞」),力圖阻擾其獲勝。薩爾瓦多力圖通過非暴力革命,推進社會公平和經濟公平,而這恰恰是尼克森政府和智利寡頭政治集團所極力阻止的。
圖為施奈德遇刺後,候任總統阿連德前往弔唁
當時關於智利可能發生政變的流言甚囂塵上。瓜地馬拉、伊朗、印度尼西亞和巴西都曾發生過類似的情況:只要國家領導人跟美國利益唱反調,就會被逐下政壇,現在輪到智利了。正是因為施奈德將軍發誓捍衛智利憲法,固執地拒絕與企圖製造動亂的力量為伍,才引來了殺身之禍。
施奈德將軍的去世並沒有阻擋薩爾瓦多的上任。但是在接下來的三年內,美國情報部門在亨利·基辛格的帶領下持續不斷地侵犯智利的主權,破壞經濟發展(尼克森指示要「讓智利經濟哀嚎」),並製造軍事動蕩。最終在1973年9月11日,薩爾瓦多政府被推翻,智利隨即陷入了獨裁統治。在將近17年的時間裡,智利人民面對的是酷刑,是處決,是無故失蹤,是被流放的命運。
或許有人認為,既然我經歷過那樣的痛苦,如今看到美國民主被外部勢力干擾——而這正是美國以前阻撓智利等國民主的慣用做法——必定會幸災樂禍吧?看到過去全然無視別國獨立性的中情局,如今被強大的對手「以彼之道還施彼身」,只剩大呼小叫的份,確實充滿諷刺意味。
我理解這種諷刺,但絕不會幸災樂禍,這不僅僅是因為我現在已是美國公民,再次成為惡意干涉的受害者;也不僅僅是因為我感到個人力量的薄弱,更因為它釀成了一場集體災難:美國選民們本不用承受當年智利選民所承受的苦難。任何國家公民的命運都不應該被祖國之外的力量所操縱。
這種侵犯人民意願的行為的嚴重性絕不能被輕描淡寫、一筆帶過。
特朗普先生及其幕僚對俄羅斯操縱大選讓其上位的回應,居然和上世紀70年代中情局非法干涉智利內政後的說辭幾乎一模一樣。他鄙夷地表示這些指控是「荒謬的」,只不過是「陰謀論」,因為「不可能知道」誰是幕後主使。
但智利人其實找出了幕後主使。丘奇委員會(觀察者網註:即美國國會參議院情報特別委員會的前身, The Church Committee)於1976年發布兩黨聯合報告,其中揭露了中情局的許多犯罪行徑——打著從反共拯救世界的旗號,以各種手段摧毀其他民主國家。
像其他所有國家一樣,美國應該擁有自主選擇國家領導人的自由和權利,而不應該受到某些勢力的遠程操縱。和平共處和相互尊重的原則,是自由與自決的基石,卻一再遭到踐踏,只是這一次,美國從加害者變成了受害者。
那麼,如何才能讓人民重拾對民主進程的信心呢?
首先要開展獨立、透明和徹底的調查,曝光美國公民勾結外國、蓄意破壞的行為,無論涉案人員多麼位高權重,都要對其依法進行懲處。總統當選人面對質疑,應該主動要求接受質詢,而不是公然嘲笑指控的合理性。因為大眾選票不如希拉蕊,特朗普統治的合法性本已受到質疑,更應對此重視。
除去政客和情報機構,美國人民還肩負著一個更加重要的使命。內政受外國干預事件應使所有美國人持續而深刻地反省,是否還擁有共同的國家、價值觀、信念和歷史。
如果美國不能正視自身曾對其他國家善良公民造成的傷害,就無法站在公正立場上控訴別國侵犯自己的權利。美國應該堅定保證,絕不專橫干涉別國內政。
如今,美國到了以史為鏡,真正擔當責任的時候了。
來源:紐約時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