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微雨去塵
王二和翠花結婚有十幾年了,好不容易才生了一個兒子,對這個兒子自然是萬分寵愛。然而,事與願違,一次偶然的醫療事故,五歲的兒子夭折了。老兩口悲痛萬分,自那以後,他們倆生活就沒了念想,成天渾渾噩噩的。老兩口本來年紀就大了,百病纏身,自此生活過得是非常不如意。
這天,翠花夢到了死去的兒子。她夢到兒子從遠處向她跑過來,邊跑邊向她求助,她急得不行,但在夢裡卻動不了,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兒子。兒子快要跑到她跟前時,忽然就不跑了,定住了。她仔細一瞧,兒子被一個長舌頭的女鬼抓起來抱在懷裡,大吵大鬧。那女鬼伸出長長的舌頭在兒子的臉上舔著,兒子嚇得尖叫起來。這叫聲讓翠花驚醒了。
這個夢讓翠花十分不安,翠花隱約感覺到兒子突然託夢一定是有什麼原因。她跟王二說了這事,王二有點驚慌,但很快鎮定下來,安慰她,說她只是太思念兒子了,所以才會做這麼奇怪的夢。翠花不肯就此罷休,又去找村裡德高望重的老者商量。老者告訴她,最好將孩子的棺材挖出來看看,是不是有什麼蛇蟲或者邪靈在騷擾孩子的靈魂。翠花打定主意要挖出孩子的棺材看看情況,王二卻有點不樂意。
孩子是放入一種專為早夭的孩子準備的甕棺中下葬的,這種甕棺與一般棺材不同,一般用陶瓷製成,而且很小。翠花自己動手,將孩子的棺材挖了出來,不知為何,孩子的棺材上覆蓋的泥土很新鮮,像是最近剛剛被翻動過似的。王二在一旁神色卻變得很古怪。
泥土都被剷開了,翠花就喊王二一起來把甕棺抬起來。王二不情願地上來幫忙。兩人一起發力,卻感覺那小小的棺材重如泰山,兩人合力竟然不能撼動其一絲一毫。「奇了怪了。」翠花沒見過這等怪事,下葬時可是她親手把棺材放下去的。現在怎麼變這麼重?
兩人又試了幾回,小小棺材像是在原地生根了似的,紋絲不動。
「王二,你在這看著,我去村裡喊幾個壯丁過來幫忙。」翠花說完就跑回村裡喊人了。看著翠花遠去的背影,王二臉上突然露出了愧疚的表情。
翠花從村裡喊了大概有十個壯丁,都是膀大腰圓的壯漢。那些壯漢聽說翠花兒子的棺材抬不動,都想來見識見識。到了後,十個大漢排著隊,輪流試著抬小棺材。毫不意外的,小棺材動都沒動一下。
壯漢們不信邪,商量著十個人一起上,看能不能抬得動這口小棺材。
於是,十個人圍成一團,十雙手一起去搬那小棺材。十壯漢一起發力,發出了怒吼聲,勢要抬起棺材來!
喊聲洪亮,十個壯漢氣喘吁籲,肌肉都鼓起來了,那小棺材似乎有一絲搖動的跡象。壯漢們以為有希望,使出了全身力氣,腳下的泥土都被蹬出了深坑。
一旁的翠花看得緊張,王二卻似乎心事重重,看著那口棺材不說話。
「啊!」壯漢們到了極限,筋疲力盡地鬆開了手,紛紛倒在地上。那口小棺材卻還是穩穩立在原地。
「你們回去吧。我們老兩口一會兒還把棺材埋上,原封不動。」王二對壯漢們說。
「不行!孩子託夢給我,現在又出現這種怪事,裡面肯定有原因!」翠花激動地指著王二說。她突然想到了什麼,對壯漢們說:「大傢伙幫我把棺材打開,我看看裡面到底是個什麼情況?說不定是棺材裡面出了問題。」
有壯漢應允,立馬上前來,就要打開棺材蓋。
「不行!你不能動我兒子棺材!他已經入土為安了,不能打擾他!」王二急了,上前來拉住壯漢的手,不肯鬆手。
兩人相持不下,翠花越來越覺得王二今天有點不對勁,她索性趁著兩人拉扯著,自己一把拉開了小棺材的蓋。
「呀!」翠花看到了棺材裡面,一下子嚇得尖叫了起來。
王二和壯漢停止了拉扯。眾人圍了上來,都要看看這口古怪的小棺材裡面到底怎麼回事。
結果,他們看到的不是腐朽的屍體,也不是可怕的鬼怪,他們看到的是——空蕩蕩的棺材,裡面竟然什麼都沒有。
「怎麼回事?我的兒子呢?」翠花掩面哭了起來。眾人也是不明所以。
唯有王二一人似乎毫不驚訝,反而有些頹唐地坐在一旁,悶不做聲。
好一會兒,王二說話了。他講出了真相,眾人都驚訝得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原來,王二在一個月前遇到了從外地來的一個老太太。那個老太太不知是從何方來,說著一口生硬的普通話。她找到王二,一上來就說要和王二做親家。王二不明所以,他的兒子夭折了呀。那老太太說,她的女兒也死了,是車禍死的,很年輕,才三十歲。王二這才明白,老太太是要讓她女兒和自己的兒子配冥婚。
剛開始,王二並不答應,他的兒子死的時候太小了,和一個三十歲的女人結婚,雖然是在陰間,也不合適呀。可是那老太太堅持要促成這事,她說她是聽從了算命先生的囑咐,千里迢迢跑到這裡來的,為的就是促成這樁冥婚。她還說,這樁冥婚成了,死去的孩子們在下面會非常幸福的。最後,老太太拿出了十萬塊,說這是她為親家準備的一點心意。王二最後終究是答應了這樁冥婚。
於是,王二親手將孩子的屍骨從小棺材裡取了出來,交給了老太太。老太太帶著孩子的屍體趕回了千里之外的家,為的就是將兩個人葬在一起。看來,這樁冥婚並不公平,完全是以女方為主導的。
翠花聽到這裡,想起了夢裡的長舌頭女鬼,想起了兒子的慘狀,不由地哭喊起來,走上前去一拳拳捶在王二身上。王二目光黯淡,任憑翠花在自己身上捶打著,不說話。眾人知道了真相,紛紛搖著頭離開了。
過了幾天,天還沒亮,王二和翠花就出發了。他們商量好了,這次去,就是要找回自己孩子,至於那十萬塊,他們要原封不動地還給老太太。
不管如何,孩子,娘會帶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