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諾諾出生的時候,7斤重,出了月子就超過 了10斤。那個時候,我曾發愁地對老媽開玩笑:「寶寶這麼重,我可怎麼抱得動他呢?可怎麼養他長大呢?」
當時,老媽懷裡抱著諾諾,逗了逗他,然後笑著對我說:「抱得動,抱得動,每個當媽的都是這麼一路抱到大的!」
真的嗎?那時候,我挺懷疑我媽說的話。我有腰傷,經年不好,稍微走段路,稍微坐長點時間,就酸痛得不行。十月懷胎期間,挺著個大肚子撐到臨盆已屬不易,難言的苦痛已經讓我無言而語。但是,事實真如老媽講的那樣,孩子抱著抱著就抱大了,10斤這麼抱,20斤這麼抱,30斤也是這麼抱。於是,那個曾經提著包上個樓都感覺累的我,在「母親」的頭銜下,不知從哪裡來的力量,把孩子一路抱到了40斤,我一路抱著他,他一路長大。
是的,女人或許天生柔弱,但每一個當母親的女人都是堅強的!這種堅強不是與生俱來,但總會有那麼一個瞬間,因為孩子,迸發出做母親的擔當,從此變得堅強,從此不再懼怕。
(二)
四個月產假之後,每個周末我都開始一個人帶孩子。
那段時間,日子過的挺難。我的身體向來不好,剖腹產後,足足有兩年時間一直感覺自己走路輕飄飄,暈乎乎。丈夫從事的是服務行業,非但沒有周末,每晚下班幾乎都要開大會小會,晚上回到家基本都是七點八點。他回來的時候,孩子睡了;他出門的時候,孩子又睡著。所以除了早上起床,他能幫我燒壺熱水外,幾乎什麼忙也幫不上。
從周五的晚上,到周日的晚上,兩天兩夜的時間裡面,我一個人帶著孩子,既要照顧他吃喝拉撒,又要對付自己一日三餐,中間再抽空洗洗刷刷做點家務。一天到晚,手腳不停,像個陀螺一樣,始終圍著孩子不停轉不停轉……好不容易陪孩子睡下,即便困得要死,一個激靈又醒過來,撐起身子解決自己的吃飯問題,急急忙忙洗刷孩子換下的衣褲……
那時候孩子小,還不懂得大小便,常常是剛換上的新褲子、新尿布,一眨眼又給尿濕了,或拉出了。雖然有尿不濕可以幫忙,但是想想自己兜個衛生巾尚且百般不舒服,娃娃成天兜個尿不濕豈不是太難為他了?晚上睡覺要兜沒辦法,白天能用尿布就用尿布,解放下孩子的屁股,自己累點就累點吧。
這樣的日子足足過了三年,這中間,雖然很疲累,雖然有過抱怨,但我始終沒有想過再讓誰過來搭手一把。當媽的,不都是這麼一把屎一把尿把孩子養大的嗎?
(二)
其實,剛開始一個人帶孩子,心裡也很發憷:我一個人能應付、能照顧好孩子和自己嗎?可是所有的擔心都抵不過一次考驗,而考驗之後,你會發現,原來上天賦予了母親那麼多的能量,足以應付所有,於是從此堅強。
獨自帶孩子的第二個周末,孩子就生病了。那天他不停流鼻涕,打噴嚏,午覺睡不踏實,一直哭鬧。
面對一個四個多月的孩子,不會說話,不會表達,只會用哭的方式來告訴你「他不舒服」。作為一個新手媽媽,一天的疲累已經將我擊得站立不穩,孩子的不適更讓我慌神。
打電話給丈夫,趕不回來,他能提出的方案永遠都是:要不讓我媽上來一起去醫院?考慮到婆婆上來的不便,以及擔心小事被當大事處理的咋咋呼呼,我果斷放棄了這個念頭。搜了一遍通訊錄,卻找不到一個能幫得上忙的人。一頭是啼哭的孩子,一頭是自己的無助,那一刻我崩潰得淚流滿面。看著越來越晚的天色,我想不出來還有比去醫院更好的方法,於是咬咬牙,簡單整了個包,一個人抱著十幾斤重的孩子下了樓。
從樓道口到小區門口,有一段長長的路。那時候,小區周邊還未發展,沒有直達到附近醫院的公交車,甚至鮮少有計程車會經過。
怎麼去醫院?到了醫院怎麼辦?怎麼一個人抱著孩子去掛號、看診、抓藥?即使一切都妥當,又怎麼回家爬上五樓?那麼多困難擺在面前,是我想也不敢深想的因素。在這以前,因為長年的腰傷,因為產後的虛弱,我從來沒有力氣與勇氣抱著孩子下樓去溜達。但是此時此刻,我必須硬著頭皮,解決問題。那一刻,我只是告訴自己:總會有辦法的,大不了再折回家!
我也不知道自己哪來的勇氣與力氣,就這麼在腰上撐了個腰托出發了。一路上左手換右手地抱著孩子到了小區門口,沒有計程車,幸好有黑車,於是便揮手打去了醫院。跟著長長的隊伍後面掛號,等候就診,等候抓藥,沒有特殊照顧,就這麼一關又一關熬過去。但幸好,孩子給了我最大的安慰,他不哭不鬧,睜大眼睛好奇地打量著身邊形形色色來往的人。後來他終於累了,趴在我的肩頭靜靜地睡著了。
我依然清晰地記得那一幕,當我抱著熟睡的孩子,看著他恬靜的臉龐,覺得之前的種種考驗都是值得。我保持一個姿勢不敢動彈,一不小心,包卻掉在了地上。正當我發愁怎麼騰出手去撿的時候,身邊坐著的一對年輕情侶看見了,姑娘捅捅小伙子,小伙子立馬起身幫我撿了起來,把包交給了我。真的,我至今依然感激那對情侶的出手相幫,當時對他們而言可能只是舉手之勞,但對那一刻的我來講,卻是最大的安慰。
終於,我帶著配好的中藥,再次打車回到了家,抱著孩子爬上了樓,一邊照顧著孩子一邊煮好了中藥。孩子不願喝,大哭,我也邊哄邊一起留著眼淚把藥喂了下去。
幸好孩子只是著涼感冒,不知是藥效的關係,還是因為折騰了一天的關係,他終於沉沉地睡去了,然後好轉了。
天色早已暗了下來,萬家燈火通明。看著熟睡的孩子,無比孤單,但內心卻升騰起一股作為母親的堅強力量。那仿佛一道坎,一個考驗,邁過了,就什麼也不怕了。
門鎖響了,丈夫下班回家,面對他的詢問,我已無力抱怨,只淡淡地告訴他:孩子已經沒事。面對事後婆婆怎麼不打電話給她的埋怨,以及公公對給孩子吃中藥的質疑,我不願做任何解釋。因為,經過這一次事件,我突然覺得自己強大了,真正體驗到了作為母親的責任擔當。往後的路,還有很長,但也沒有什麼可以擔心。
(四)
日子一天天過去,孩子一天天長大,與他相伴的每一個周末,雖然辛勞無比,但是卻讓我無比滿足,無比欣慰。因為在這兩天的時間裡,沒有人打擾,這是屬於我們母子的獨處時光。
我依然清晰地記得我與孩子獨處的那段美好時光:
暖暖的陽光照進陽台,我喜歡在客廳放上一段輕柔的音樂,把孩子安置在沙發的角落,用一個個靠墊築起圍牆,然後塞給他一根磨牙棒。在音樂聲中,他「吧唧吧唧」地咬著他的美食,而我則開始「嘩啦嘩啦」地刷洗衣物。時不時地,我會湊過頭去叫他一聲「諾諾」,他則好奇地抬頭尋找我的聲音,當目光搜索到我的臉龐時,再次心安理得地啃咬他的美食。
雖然我不太會做飯,但是那段時光總是參考著育兒書上的食譜,為孩子調製一杯又一杯的鮮榨果汁:蘋果汁、梨頭汁、西瓜汁、橙汁……每次榨汁機響起刺耳的聲音時,他都會被嚇得大叫一聲。於是我停下手,從推車裡抱起他,並讓他的小手也摸一摸榨汁機,並告訴他:這不可怕,這是給你榨好喝的呢!次數多了,諾諾也開始慢慢習慣了,因為他知道,刺耳聲以後,媽媽就會遞給他一杯好喝的果汁。
後來我開始折騰著去做蔬菜汁,蘿蔔汁、青菜汁、胡蘿蔔汁……常常是辛辛苦苦煮一通,孩子興高采烈拿起一喝,就皺著眉頭吐舌頭,再也不肯嘗第二口。我又氣又急,自己拿著一喝,才不得不承認:的確難喝的可以啊……最終的結果就是不甘心地一鍋倒掉。
空下來的時候,我會抱著他坐在陽台上,給他一堆廢報紙讓他撕得咯咯直笑;我會和他一起趴在墊子上,扭動著自己巨丑的身姿,向他示範怎麼爬行;我喜歡挑各種角度左一張右一張拍下他每一個瞬間,然後翻看著照片,不停地樂呵……
孩子漸漸長大了,學會說話學會走路了,我獨自帶著他去吃飯、去逛街、圖書館、去爬山、甚至去旅行……一件件、一樁樁,每一次回憶起來,都忍不住嘴角上揚。細細一數,原來我竟一個人陪孩子經歷了那麼多彼此的美好。
我都難以相信,如今的我,再不是曾經那個柔弱的女子。孩子已經將我磨礪成那個肩背大包,手抱小兒,然後一溜飛奔追趕公交車的女超人。我相信不是每一個女子都堅強,但堅信每一個做母親的女人都是堅強的!
腦海中突然閃過一個鏡頭,《媽媽是超人》裡面,董潔一人帶著孩子滑雪歸家已是深夜,她,一個柔弱的身子,背著大大的包,抱著熟睡中的孩子,爬樓到了家。在事後的採訪中,她說:雖然我腰不太好,但是只要我的雙手相扣,無論頂頂有多重,我都能抱得起他。
這就是一個弱女子,作為母親的堅強!
或許在成為母親之前,你還是那個父母懷裡的孩子,還是丈夫眼中的女子,但是一旦自己成為母親,你就會蛻變得連自己都不認識,這份堅強都源自作為母親的責任與擔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