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太蜷縮在床上，突如其來的心絞痛令她失去了力氣，只來得及給住在附近的馬律師打了個電話。馬律師馬上過來了，王老太說，我要死了，我要立遺囑。她老伴去世前托關係買過一家上市企業的原始股，五年翻了幾番，變成一大筆錢。她瞞著所有人，包括女兒和媳婦。只有馬律師知道。
王老太喘息著，臉憋得紫紅。馬律師急著給她找藥，她的淚水在眼眶打轉，小梅呀，大姐我求你別救我，我活夠了。
馬律師皺眉，怎麼能這樣想？
王老太痛哭，兒子走了，老伴走了，女兒又這樣。活著的每一刻都難受，我只想解脫。
馬律師翻箱倒櫃，瓶瓶罐罐倒了一地。王老太急了，別找，快立遺囑！
馬律師頭也不抬，你這種情況立遺囑不算數，必須意識清醒，還得有兩個見證人。
「那你找找樓上樓下有什麼人在家？」
馬律師沒動，繼續找藥。王老太掙扎著指了指穿衣櫃最上面的抽屜。裡頭有阿司匹林，白色的小瓶子，佳麗囑咐過我，這東西關鍵時候能起點作用。
馬律師找到藥，給王老太服下，生氣地質問，你去年才心梗過，為什麼不備藥？還死不讓佳麗陪你？阿司匹林起不了多大作用， 這次你攤上大事了。說完撥打了120。
王老太沒有阻止，她閉緊眼睛忍過一陣劇痛。快去樓上找人，我要立遺囑，我想了十年都沒想通，直到臨死才明白，媳婦再好也是別人生的，把我95%的財產留給劉珍吧。
馬律師倒吸一口氣， 為什麼？佳麗對你那麼好！
王老太的眼酸了，佳麗是好，去年發病要不是她，我早上西天了，她不嫌髒，給我做人工呼吸。住了一個月的院，她做飯，端屎端尿，陪床，累得老了十歲。人心都是肉長的，我兒子去世十年了，她把我當親娘伺候，一想到這兒我就心疼，才結婚就沒了丈夫，守了十年寡呀。
那為什麼只給她5%？你這心偏得，哎，氣死我了。
王老太疼得嘴裡「噝」了一聲，媳婦對我是好，可對我女兒卻不一定。劉珍雖然打我罵我，吸毒，現在還坐了牢，可畢竟是我的親生女兒，我不管誰管呀？
這不太好吧？你這多傷佳麗的心。
王老太艱難地呼吸著，出的氣比進的氣還多。別再問了。快去找人，我現在就要立遺囑。
馬律師剛出門，王老太又哭出了聲，媳婦，我顧不上你了哇！5%雖然少點，可你有手有腳能自保。劉珍就不同了，我這一走，她可怎麼活呀？
馬律師心有點亂，找了個僻靜的地方給佳麗撥了電話。
什麼？我馬上來，我這兒離醫院近，我帶個醫生過來。
先等等，這事不急。
命都快沒了，還有什麼更急？佳麗急得快哭出來了。
聽著，佳麗。馬律師嚴肅地說。你婆婆逼我找兩個見證人。她要求馬上立遺囑。
遺囑？佳麗的聲音有點抖。她準備給誰？我，還是劉珍……？
馬律師說，很遺憾，她把95%給劉珍，你只有5%。
撲通一聲響，碗摔在地上的聲音。馬律師只覺得腦子炸炸地響，她繼續說，我記得你承諾過，如果我幫你多搶到遺產，你給我20%對嗎？
對。佳麗的聲音抖得厲害。
那就別再傷心了。一陣電波響過，馬律師的聲音忽然顯得含糊，你婆婆家裡沒藥，只吃了一顆阿司匹林，這藥……慢得很。嗯，我的意思，你能……想明白嗎？
啥意思？你該不會……佳麗的話戛然而止。過了很久才聽見她顫聲說道，好的，我呆在家裡不動，我都聽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