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小姐按:前幾日,香港女歌手關淑怡蹈海自盡的消息登上娛樂版面,令董小姐看到之後心悸不已,感慨一代天后的身世囹圄。隨後她通過經紀人澄清,表示自己是「純粹想下海游泳」,然而近年來一直縈繞她的話題多半都是負面新聞。於是董小姐就有了寫篇關於她文章的衝動,來還原一下那個唱歌本真的樂壇「妖精」——關淑怡。
關淑怡出道於上個世紀八十年代末,可謂見證了香港樂壇的興衰起落,她的鬱郁不得志,也道盡了港樂發展歷程的滄桑。
她活躍於舞台的時期,大概在上個世紀80年代末到90年代末。這是香港最好的時代也是最壞的時代。關淑怡恰巧趕上樂壇的震盪,是新老交替的一個過渡階段,執掌樂壇的話語權由八十年代的四大天皇(譚張梅陳)轉移給九十年代初崛起的四大天王。
關淑怡的起點很高。1986年她抱著玩票的心態參加新秀歌唱比賽,目的僅是為了給弟弟妹妹們要到偶像梅艷芳和張國榮的簽名照,結果當然是鎩羽而歸。雖然沒有拿到名次,但對於新人來說並不丟人。
新秀歌唱大賽由無線電視和華星唱片聯合舉辦,水準非常之高,這個舞台上曾經先後走出過天后梅艷芳和實力唱將呂方、張衛健、杜德偉、蘇永康等人,和關淑怡一道參加比賽的明日天王黎明,才僅僅拿到季軍,亞軍被許志安拿下,冠軍得主文佩玲早已要無音訊。
頂著玉女頭銜出道的周慧敏,參加上一屆新秀大賽照樣也沒有成績。與關淑怡一同參加比賽沒拿到名次的還有袁鳳瑛。袁鳳瑛憑藉一首《天若有情》(《追夢人》的粵語版)唱到街知巷聞,屬於一招鮮吃遍天的歌手。
做了兩年服裝設計師的關淑怡不甘於放棄音樂夢想,跑到日本參加「Blue Marine歌唱比賽」,拿到冠軍之後簽約寶麗金返港發展。起初,關淑怡被寶麗金唱片視為重點栽培對象,她的發展勢頭很猛。在1989年一年的時間內,她接連推出三張專輯,其中包括音樂生涯中的首張專輯和首張日語專輯。
就在這一年,關淑怡以新人的姿態,憑藉第二張專輯中的《難得有情人》入圍十大勁歌金曲。當年的這個音樂獎項還代表著沉甸甸的實力,沒有縮水到如今的境地。
與她一起站在頒獎台上的張國榮、梅艷芳、陳百強、陳慧嫻、林憶蓮都是那個時代叱吒風雲的天王天后,張學友、王傑、李克勤、Beyond也都是崢嶸畢露的明日之星。與這群人同台比肩,殊榮實在難得。
由台灣轉入香港發展的浪子王傑(當時他在台灣已經稱王了)和關淑怡分獲89年度最受歡迎新人獎,注意看截圖,由左至右分別是關淑怡、王傑和譚詠麟,譚校長的身份是頒獎嘉賓。此時的關淑怡,大有一鳴驚人一飛沖天的架勢。
直到1995年,關淑怡的事業都是呈上升趨勢的。在此期間她幾度斬獲十大中文金曲和十大勁歌金曲,推出了包括《難得有情人》、《愛恨纏綿》、《繾綣星光下》、《星光戀人》、《忘記他》等一首首膾炙人口的經典作品。
就在1995年,她還拿到了叱吒樂壇女歌手的銀獎,金獎被當時風頭正勁的彭羚攬入懷中,男歌手方面張學友、郭富城、周華健包攬了金銀銅的獎項。這也是關淑怡最後一次問鼎音樂盛會的重大獎項,此後她的星途開始走下坡路。
站在人生巔峰的關淑怡想放空一次自己,與寶麗金約滿之後,她選擇了暫時退隱,但是當她回歸的時候,卻發現樂壇已經變了天,開始沒有了自己的容身之所,冒出來的新人梁詠琪、陳慧琳、楊千嬅們已經成功占領了山頭。
再回顧一下早年與她同期出道的女歌手,同台比肩的儘是王菲、彭羚、周慧敏、鄭秀文等人,此時都已經頂著「天后」的名頭金身加持,往前推還有更老牌的天后林憶蓮、陳慧嫻。到了90年代中後期,大家的發展路數差不多已成定局,或定位明確(王菲、鄭秀文)或轉型成功(周慧敏),或相夫教子(彭羚)或深居簡出(陳慧嫻)。
只有她像一朵風雨飄搖的海上花,指望著吃老本兒出精選輯度日。時不時的曝出負面新聞,犀利到讓人不驚嘆都不行,與舊東家寶麗金唱片鬧糾紛,和已婚的娛樂大佬曾志偉傳緋聞,過了新世紀更被曝出未婚生子,孩子的生父竟然是不丹活佛仁波切,與她小22歲的男星傳出母子戀等等。
千禧年過後,整個樂壇的大形勢都一瀉千里,關淑怡的日子自然也不好過。值得一提的是,她在2007年搭檔「香港奶奶」李香琴的一首《三千年前》,再次引起轟動,恍若十多年前的那個關淑怡又回來了,但這支靈光乍現的作品,沒能給她帶來持續、深遠的影響力。
2011年,關淑怡與金牌唱片商談合同,片方給出的條件是300萬簽5年,於此同時,媒體盛傳林憶蓮1500萬簽約環球,甚至被誇張到3000萬,雖然最終以800萬落戶,但是這則新聞對於脆弱敏感的關淑怡不啻於一個非常大的打擊。
2016年也就是今年4月,關淑怡在香港紅館開唱,對於一位曾經叱吒樂壇的天后級人物來說,演唱會僅僅安排一場,顏面上也讓人有些掛不住。當晚她請來周慧敏和譚詠麟兩位老友助陣,自己更是翻唱了樂壇後進張敬軒的《青春常駐》,此間寓意深刻。
人生中的「時不我與」,總是讓人嗟嘆,就像關淑怡與王家衛的合作。王家衛導演的《春光乍泄》,除了張國榮、梁朝偉和張震三位主演之外,本來還有關淑怡的出鏡,作為電影中唯一女性她也是一條重要主線,但是影片拍攝結束後,不按常理出牌的墨鏡王在剪片子的時候把關淑怡的戲份刪得一乾二淨,讓我們錯失看到她與三大影帝飈戲的機會。
她與王家衛還有一次不出鏡的合作,就是在《墮落天使》中,王家衛選用了關淑怡唱過的那一版《忘記他》,這首歌在電影中無疑起到了非常大的作用,關淑怡冷艷魑魅的聲音烘托出整部電影哀怨纏綿、愁腸百結的格調。
值得一提的是,《忘記他》是香港已故樂壇大師、四大才子之一黃霑的第一首填詞作品,首唱這首歌的則是天后鄧麗君,但關淑怡卻把這首歌唱出了意外的韻味。如果說鄧麗君版本的此歌是出水芙蓉,那麼關淑怡的演唱,無疑就是一束冷艷的藍色妖姬。
如果用主流的商業價值來衡量關淑怡,那麼她的定位無疑是非常尷尬的。但不可否認的是,她是一個優秀的歌手,為世人貢獻了諸多佳作。
眾多香港歌手中,與關淑怡背道而馳的則是李克勤。兩人幾乎同期出道,關淑怡一飛沖天的同時,李克勤則頂著「第五天王」的名頭被打入冷宮,關淑怡走下坡路的時候,李克勤則默默耕耘厚積薄發的慢慢崛起,在他的堅持下,熬的老牌天王們都唱不動了,他依舊能在頒獎禮上與晚輩後進陳奕迅、古巨基們分一杯羹,多年的媳婦熬成婆,當今粵語歌壇無人的情況下他成了堅守一線的「港樂守門人」。
關淑怡的軌跡,與呂方有些相似。呂方也是新秀大賽出道,但是要比關淑怡早了整整6年,而且還是頂著冠軍的名頭進入歌壇,隨後與張學友並稱「雙子座」,勢頭之盛一時無倆。留下了《朋友別哭》《彎彎的月亮》《老情歌》《流浪花》《每段路》等一批經典歌曲。此後由於他與唱片公司鬧矛盾,加之對自己形象經營不善,逐漸成了樂壇的邊緣人物。
關淑怡是位性情女子,率性而為的後果就是她的個人生活一團糟,才會落至今日境地。這與她始終沒能邁入暢銷歌手行列也有很大關係。
這麼一個我行我素、撲朔迷離的關淑怡,不管簽進哪家唱片公司,都夠讓經紀人膽戰心驚。與她多次合作的填詞人黃偉文描述她是「神出鬼沒、情緒變化大,想要聯繫上她很難」。香港的「狗仔隊之母」查小欣甚至表示,從來都不敢約她做現場直播,採訪只做錄音,因為她有自己的規矩,那就是不論公事、私事,都例行遲到一小時。
究其原因,查小欣分析得也很透徹
「她要給樂迷不一樣的關淑怡。但如何不一樣?她卻不懂表達。公司替她選歌,又或請人替她寫歌,她大都不滿意,問她要一首怎麼樣的歌,她不知道,令唱片公司難以適從,她自己也干著急,感到沮喪,常會在與公司高層開會時痛哭,向來情緒波動的她變得更情緒化。」
關淑怡對自己的行徑,也曾有很深刻的剖析,她講
「我已經去到人生一個新的階段,我覺得以前我們認為的那一套,現在這個年代是用不成了。你必須接受現實,那個年代已經過去。」
關淑怡說的很對,然而映照現實的卻是,她還在自己封閉的世界裡兜兜轉轉,自始至終就沒有走出來過,就像一個沒長大的任性孩子,天資聰穎,卻與這個俗世格格不入。
樂壇上人們習慣用一個「妖」字來形容關淑怡,她的歌聲魅惑人心,極盡悱惻,是獨立於一眾港樂歌手的特別存在,但是受限於受眾基數,始終無法光大成一支獨立的力量,因為這也有悖於港樂發展的主流模式。
臨水照花到現實中,事業與生活的交織下,關淑怡錯綜複雜的人物性格極大的阻礙了她的星途,也造就了她時下面臨難以突破的窘境,困囿於執念而難以自拔。
如果你也曾聽過她的歌,喜歡過這個叫做關淑怡的女子。當你再看到她的負面新聞時,請對她多一份包容,把她當成還沒長大的那個孩子。
願她把更多的美好和歌聲,呈現給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