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時侯家是住在一個偏僻的農場的,那是剛解放時建設兵團開荒開出來的荒灘,後來又經過幾代人的改造,最終變成了阡陌縱橫,芳草優美的田園。只是因為那裡太偏僻,只要稍有點能力的人都會托親靠友拉關係找後門的走出了這個農場,所以留下來的人也就是越來越少了。而且因為人煙稀少,有的時候就是在大白天走上個十里八里的路,也是見不到一個人影。若是到了晚上,如果不是有什麼急事,更是沒人出門去;了。
那是某年的初春時節的一天晚上。雖說已經春天了而且河堤上的柳枝已經開始乏起了淺淺的綠色,可是走在路上風灌到人的脖子裡還是冰涼冰涼的,因為我家是住在場部,所以條件好一些,而姑姑帶著僅2歲的女兒玲子在我家已經住了半個月了,可是不知是什麼原因,那天晚上吃了晚飯之後她執意要回去,奶奶和媽媽怎麼勸也勸不住,沒辦法,媽媽只好叫我陪著姑姑她們回去。
姑姑的家是住在離我家有七八里路的大隊里,一般農場都是這樣的,隔上七八里路就有一個大隊,大隊的建築格局是幾排整齊的瓦房,然後在正中間的一排有個水井,供全大隊十幾戶人家的所有用水。而姑姑抱著玲子,我的右手拎著一包尿布,左手打著電筒急急的往家趕,記得那天晚上沒什麼風,也沒有月亮,星星高高的掛在天空,小路兩邊還沒長出葉子的樹在黑暗中顯得極其怪異,我縮了縮脖子,心裏面有點處處怵怵的,也許是和我一樣的感覺吧,姑姑也不說什麼話,只是一個勁的催我快點走,等到終於看到姑姑家的那個大隊了,遠遠看到幾戶人家的窗戶透出來的橘黃色的燈光,緊繃的心終於鬆弛下來,進了莊台後拐個彎,有個公共廁所,姑姑說:「冬子,你把玲子抱一下,我去上個廁所,你用手電筒照著廁所就好了。」「哦!好的。」姑姑進去了,等過了一會她出來了,可是她只顧自己走也並沒有從我手中把玲子抱過去,甚至不幫我拿尿布,而我想反正就要到家了,就亦步亦趨的跟在後面。
等終於到姑姑家了,姑父開門後很吃驚問道:「怎麼這個時候回來了?」姑姑瞪著他說道:「怎麼就不能回來?」然後把玲子從我懷裡奪了下來,扔到了床上,說來也是奇怪,那麼大的動作,小玲子居然不哭不鬧的,只是瞪著大大的眼睛死死地盯著姑姑,姑姑又對姑父說道:「挑水去!」姑父說:「不是還有半缸水呢嘛,明兒早上再挑吧!」而姑姑立刻把聲音提的高高的:「叫你挑你就挑,哪來那麼多廢話?」邊說還邊把水桶和扁擔往姑父手裡塞,姑父沒法子只好出門了,姑姑又對我說:「你抱玲子到裡屋睡覺去。」我答應著然後抱了玲子進了裡屋。
過了一會就聽外面傳來姑父的聲音:「四子!你幹什麼吶?你……」然後只見姑父在死命地奪姑姑手中的農藥瓶,姑姑象瘋了一樣又抓又咬,還拚命得用腳踹著姑父,可是藥瓶終於還是被姑父奪了下來,放到了牆角,而我姑姑也是目光呆滯地坐在了地上,就在姑父轉身放藥瓶的時候,我忽然看見一個身穿緇衣留著小平頭的男子,慢慢得從我姑姑的身上站了起來,我盯著他,只見他長得清清瘦瘦的,淚流滿面的一邊抹著眼淚一邊向門外跑去,在出門的那一刻居然還回頭無比怨恨得向屋子裡望了一眼,正好和我的眼光相接觸,我頓然覺得冰冷徹骨。
就在他出門的一剎那,玲子「哇!」的一聲哭了起來,而姑姑也在小玲子的哭聲中回過神來,不停地喊:「冬子去關門,扶我起來,快點、快點……」我和姑父急忙扶著姑姑坐到了裡屋的床上,然後姑姑就問我們有沒有見到一個男的,我點了點頭,而姑父什麼也沒看見,並且質問姑姑有什麼想不開的,姑姑也說不出什麼道理,然後當姑父聽到姑姑和我口中描述的那個男的的樣子和表情一模一樣後,他心裡也有點害怕了,但還是安慰了我和姑姑幾句,最後叫我和姑姑先睡,他坐在床邊看著我們,在迷迷糊糊中,我也睡著了。
等到第二天早上,我回到家把這件事告訴了我奶奶,奶奶半天沒吱聲,過後問:「你姑父沒把那藥瓶摜破嗎?」我說:「沒有,他隨手放在牆角了。」我奶奶說:「糟了。」然後就叫小叔去路邊鋸了棵野桃樹,刻了兩把三寸左右的小木劍,而且用紅線系了一把在我的腰上,並且叫小叔給姑姑捎去了一把。
又一天的早上,我們還沒吃早飯,姑姑和姑父抱著玲子急急的跑到了我家,進門就說:「住在他們家後一排的平全的老婆~秸兒昨晚喝藥水死了!我姑父去看了,說喝藥水的瓶喝我姑姑那天拿的一模一樣!
我奶奶長長得嘆了口氣,說道:「那兩把小木劍你們姑侄倆七七四十九天都不許離身。」
從那時候起,我就再也沒看遇到過類似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