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門台軍傳奇經歷:中秋為解放軍「水鬼」準備月餅

@ 2016-12-29

金門台軍傳奇經歷:中秋為解放軍「水鬼」準備月餅

中秋節,我一眾同梯同單位的同僚聚會,聚到一起,自然又聊起了當兵的往事,自然會聊到那件事,那就是,當年我們在金門當兵時,為共軍準備月餅的事。

我1991年1月入伍,被派到離大陸最近的金門尚義機場。前線服役過的前輩都會告訴新兵解放軍的「水鬼」(潛水員)的故事,有的說,解放軍的「水鬼」摸黑殺人,因為在1977年在金門空軍曾發生過一件事,一天消防班抓到解放軍的一個女「水鬼」,他們沒有上報還欺負她,次日一早放她回去,又次日凌晨解放軍的「水鬼」來摸哨,把全消防班都殺了,只留下一個當時試圖阻止同僚欺負人的老士官,但是,後來老士官瘋了。我們幾個新兵都覺得很難過,怎麼運氣這麼不好,當兵就被派到個和解放軍有仇的單位。

但也有不同的版本,為數不少的老兵說,「水鬼」並不凶,還會和他們聊天、交換紀念品。當年,我常偷聽大陸的海峽之聲廣播電台「空中立交橋」節目,雖然忐忑與緊張,但也充滿了好奇與期待。

班裡有一名老兵,綽號叫「痞子」,欺負新兵是出名的,常常要新兵幫他跑腿買東西,給100元還要倒找200元給他,每天晚上到凌晨所有的衛兵都要我們新兵全部包辦,不從就威脅我們,說如果不受他指使,就要在我們返台假時找人打我們。加上各種髒活累活都要我們干,打罵體罰更讓人不堪忍受,有時我們私下會議論說,搞不好,共軍的「水鬼」,比這幫「痞子」對我們還好呢,有的人還詛咒,讓他們早日被共軍「水鬼」抓去殺掉就好了。

第一次站衛兵上哨,聽到前輩的提醒,我專門包了一大包我們基隆李鵠餅店的鳳梨酥、蛋黃酥、還有外省老兵們返鄉必帶的打火機以及部隊剛發的一整條軍煙,以備遇到「水鬼」對我手下留情,或者保不准,「水鬼」會跟我交換一下禮物。

帶我上哨的學長是就是「痞子」,他用輕篾的語氣責問我,帶這麼多好東西,是要叛逃還是要去遠足?當我把我的想法告訴他時,他笑的前翻後仰,更倒霉的是「痞子」直接把我的東西奪走,揚言就算喂狗也不能給解放軍占了便宜,我敢怒不敢言,心裡簡直氣極,可是又有什麼辦法,只能暗地裡詛咒他。

那年的農曆新年前,上峰下令要求空運大量的金門高梁酒到台灣,所有的新兵全部被要求到機場當捆工,只記得當天從上午8點到下午6點,我們不停的把一箱箱的高梁酒搬上C130、C119,甚至連727狹窄的貨倉都要求要放滿擺好。

實在記不得那天有多少的航班架次,只記得那天除了上廁所及吃中飯之外,都在不停的搬貨,當最後一碼的飛機緩緩滑出,我們九個新兵全都大字型癱軟在停機坪上,連爬回候機樓的力氣都沒有。

指揮官下令當晚新兵不用再站衛兵,而且不用參加早晚點名,由老兵上哨。

我忘了當晚是怎麼爬上床的,但印象很深刻的是,睡夢中我突然被上士班長的吼叫聲驚醒,一張眼,就看到一個完全陌生的光頭,正在卷著「痞子」的棉被。上士班長壓在門口大聲要求那光頭速度加快,我這才搞清楚原來「光頭」就是「痞子」,原來濃密的頭髮下藏著一道道縫合的刀疤,就像趴在頭頂上的毛蟲。

吃早餐時遇到站46衛兵(早上4點到6點哨)的李學長,他告訴我凌晨4點的事。原來他上哨時沒看到「痞子」,連槍枝都不見了,這一驚可非同小可,拿著手電筒往哨所一照,發現哨所內的白牆被人用紅漆寫著簡體字「台灣空軍站衛兵睡覺,當誅!中國人民解放軍戰士留」,驚得是魂飛魄散。

李學長馬上就向查哨官報告,查哨官拔出手槍,帶著李學長在四周搜索,發現一把刺刀插在附近的花圃里,那正是「痞子」的刺刀,拔出刺刀時又發現刺刀柄上綁著鋼盔,這時才聽到附近的水溝里發出嗚~嗚~的聲音。手電筒往聲源方向的水溝照去,看到兩個寫了「歹」字的腳丫。他們把被塑料繩捆的像死豬、頭髮被剃光了的「痞子」撈了起來,先是解開用鞋帶綁著的雙手,再撕掉了嘴上的膠帶,還掏出了「深埋」在「痞子」嘴裡的襪子。

站哨是重要的當然是槍,查哨官就問「痞子」槍在哪裡,「痞子」完全答不上,只說自己被踢下水溝。

查哨官只好以電話向指揮官報告,指揮官表示要來現場了解狀況,沒曾想一把步槍就掛在指揮官寢室的門把上。早點名時,平時很少說話的指揮官連續飈罵15分鐘,還當眾宣布要關「痞子」三個月禁閉。我們掐指一算,「痞子」從禁閉室出來就要輪調回台灣了,實在難掩心中的狂喜,大家都很期待那個修理「痞子」的解放軍戰士能再次出現。

後來學長們陸續調回台灣,我們成為單位的「老兵」。記得在學長們都輪調回台灣的第一個中秋節前夕,我查哨到當時「痞子」出事的哨所,正好是我同梯在站哨,我發現整個機槍口堆滿了月餅。我問他怎麼回事,他告訴我,「痞子」的事在所有的同僚間傳開後,大家在站哨時都主動把單位發的或是家裡寄來的月餅放在這,期待那位解放軍弟兄的再次光臨。

以後,我們在上哨或查哨時,也都會刻意帶上我們平時都捨不得吃的軍罐頭、或是完整的一整包軍煙。當然,中秋的時候,一定是準備月餅了。

今年中秋聚會,大家聊起這件事,都真的很想知道當年讓我們脫離「痞子」魔掌的解放軍戰士不知身處何處,是成為解放軍的將領還是早已解甲歸田。其實當年他能將「痞子」五花大綁、剃光頭、在哨所里題字及把步槍掛在指揮官寢室的門把上,再再都說明,他實在很有時間及能力可以執行某些「任務」,但是他卻選擇用這樣的友善方式,告訴我們他對我們並沒有所謂的敵意。我也不知道,大家年年準備的月餅,後來到底有沒有用上。

席間突然一位同僚說:「哎,你們說,當時老共真打過來,是不是大家全都投降,兩岸就這樣統一了?」引起大家一陣笑罵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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