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很可能地,這一次,中國又要被英國人給耍了。
在去年打造中英「黃金10年」的熱潮中,一項標誌性工程,就是打造欣克利角核電站協議。這個總投資180億英鎊的項目,中國擁有三分之一的股份,即中廣核出資達到了60億英鎊。
想一想,中國現在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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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老牌資本主義國家的英國,出口師姐最先進的第三代核電設備,這無疑是中國製造的一個里程碑跨越。
當時的《金融時報》這樣評價:
北京方面希望它對欣克利角核電站項目的參與——以及在埃塞克斯郡(Essex)的布拉德韋爾(Bradwell)建造其自主設計的「華龍一號」(Hualong One)核反應堆的機會——將有助於讓世界相信,中國的核工業可以媲美法國和日本的競爭對手。
在另一篇文章中,《金融時報》還說:
欣克利角核電站是一個龐大的基礎設施建設項目,該核電站將滿足英國7%的電力需求。英國首相戴維·卡梅倫以及法中兩國領導人,對推進該項目的計劃予以了強大的政治支持。
簡單來說,這個項目,
1、是法國人牽頭;
2、有中國人加入;
3、在習總去年訪英時宣布;
4、卡梅倫舉雙手支持;
5、中國還希望趁熱打鐵,在英國承攬更多新核電站。
當然,英國承包完了,還可以去其他國家繼續承包……
但算盤打得不錯,計劃卻總是趕不上變化。
因為墨跡尚未乾,英國人出現了反悔的跡象。
一場笨拙的脫歐公投,讓卡梅倫含淚告別了唐寧街10號,接替他的是女首相特雷莎·梅。她迅速清洗了英國內閣對華「夢幻團隊」,然後宣布,推遲批准欣克利角核電站。
據說,中國方面官員已經買好了機票,興沖沖正準備到英國參加簽約儀式,但突然接到了英國政府推遲的通知,於是只能默默地退掉了機票。
這種場景,不由讓牛彈琴(微信:bullpiano)想起2008年國際金融危機期間的一幕:
當時,為避免摩根史坦利像雷曼兄弟一樣垮台,美國政府四處求援,積極邀請中投公司來注資,當時的美國財長保爾森更請動總統布希親自出面向中國領導人說情,但當中美就此交易達成原則一致時,當中投總經理高西慶在華爾街談判時,摩根史坦利卻暗渡陳倉,背著中方與日本三菱日聯銀行達成投資協議。
高西慶最終獲知:當他還在認真準備下一波談判時,摩根士坦利早就把他們甩了。憤怒的中投人員徑直走過大門,拂袖而去。一些摩根士坦利的官員回憶說,中國人走時,甚至「都沒有高興說一聲再見」。
【2】
2008年的事情,可能已經有些久遠。
但類似一幕,卻一而再再而三地上演,加上欣克利角核電站事件,在過去幾年,中國至少遭遇了五次數十億美元級別的國家級反悔。
五大反悔之一
墨西哥高鐵事件。2014年11月,由中國鐵建、中國南車兩家中國公司與四家墨西哥企業構成的聯合體,中標墨西哥高鐵建設。這條西半球的第一條高鐵全長210公里,設計時速300公里,合同總金額43億美元。
當時新華社一篇稿件的第一句話就是:「中國設計、中國施工、中國裝備、中國標準——墨西哥首條高鐵線路將由中國企業參與承建……這是中國高鐵第一次真正實現『走出去』,預示著中國高鐵整體實力正在獲得世界認可。」
但3天後,風雲突變,墨西哥官方即撕毀了合同,理由是最初的招投標不規範,只有中國一家競標,因此為了「保證競標的合法性,避免出現任何對透明度和合法性的質疑」,需要重啟投標程序。當然,最終,招投標到現在還未重啟過。
中國企業數億美元的前期投入付諸流水。墨西哥方面宣布,我們可以向中國企業賠償2000萬墨西哥比索,算下來約合810萬美元。但即使這點錢,最終有沒有真拿出來,依然是一個問題。
五大反悔之二
美國高鐵毀約。高鐵上的暗虧,還有在美國。去年9月,中鐵國際和美國西部快線宣布,將組建合資公司,建設並經營美國西部快線高鐵。這將是中國在美國建設的第一個高速鐵路項目,連通賭城拉斯維加斯到洛杉磯,全長370公里,預計總投資額127億美元。
但依然是一紙協議未乾,雙方扯皮正酣。高鐵預計2016年9月動工,但挖掘機還未到場,合同先黃了。就在今年6個月,西部快線突然宣布,正式終止與中方建造高鐵的一切活動,理由是美國聯邦政府規定,高鐵列車必須在美國製造。
中鐵國際很失望,很不滿,指責西部快線不負責任,並發誓不遺餘力捍衛自己的利益。但能捍衛什麼呢?合同肯定是不可能履行了,連帶的,則是過億美元的前期投入。
五大反悔之三
密松水電站事件。2011年9月30日,時任緬甸總統的吳登盛突然單方面宣布,在他的任期內擱置密松水電站。密松水電站被認為是世界上第15大水電站,已經於2009年12月正式開工建設,總投資300億美元。
對於緬方突然擱置該項目,中電投集團總經理陸啟洲2011年在接受媒體採訪時曾表示,「就緬甸單方宣布暫停密松項目,感覺非常震驚。在這之前,緬方沒有就『擱置』意向和我們做過任何溝通。」
原先數千人的建設隊伍被迫解散,目前還有10人左右看守空蕩蕩的營地。如果項目無法重啟,意味著中電投30多億元人民幣的前期投入打了水漂,而且,中電投每年還要背負3 億人民幣的財務負擔。
五大反悔之四
科倫坡港口城風波。2015年3月5日,斯里蘭卡新政府宣布,暫停科倫坡港口城項目建設。此前,斯里蘭卡總理拉維克勒馬辛哈已要求,對該項目展開調查並進行進一步評估。
這個項目,被認為是中國投資斯里蘭卡的旗艦項目,得到斯里蘭卡前總統拉賈帕克薩大力支持,習總2014年到訪斯里蘭卡,也專程前來視察。根據協議,中國交建將在這裡填海造地,建造一個有高爾夫球場、酒店、購物中心、水上運動區、公寓和遊艇碼頭在內的港口城。
中國公司擁有20公頃土地的完全所有權,並可租用其餘125公頃土地99年。項目直接投資14億美元,帶動二級開發投資130億美元,並創造超過8.3萬個就業機會。
但依然是墨跡未乾,斯里蘭卡大選舉行,原先親華的拉賈帕克薩黯然下台,新總統西里塞納隨即以國家安全為由叫停該項目,此舉導致中斯關係陷入低潮。總算,斯里蘭卡迅速感受到了投資銳減的苦處,除了中國,還真沒有其他願意來投錢的國家。於是,不久前又拋出媚眼,聲稱將和中國公司重新簽署合同。
五大反悔之五
就是這個英國的欣克利角核電站了,好歹也是60億英鎊,摺合520多億人民幣呢。
【3】
英國為什麼要暫緩欣克利角核電站?
其實同上面四次忽悠中國一樣,最大原因,不是經濟,而是政治。
《金融時報》一篇報道的兩句話,或許道出了此中的貓膩:
英國政府在解釋延遲批准的聲明中表示,部長們希望仔細研究該協議的「組成部分」——在白廳這種措辭被理解為指中國的參與。
(英國前財政大臣)奧斯本承諾過讓中國「逐步進入」英國核能市場,但英國首相的聯席幕僚長尼克?蒂莫西曾在去年寫道,這樣一來中國將能夠隨心所欲地切斷英國電力供應。
真是夠操心的,仿佛中國公司參與該項目,中國公司就掌握了掐斷英國電力供應的能力。
這種對中國的恐懼,對中國的指責,以及對中國的妖魔化,在當今世界比比皆是,發展中國家有,已開發國家更多。
譬如在美國,對於華為,美國公開就認為華為設備威脅到美國國家安全;即使是筆記本電腦,美國都懷疑有貓膩,聯想收購了IBM的ThinkPad不假,但很多人不知道的是,原來美國政府大量採購ThinkPad,但等這個品牌歸中國人後,美國政府禁止再採購這款筆記本。
總結一下:
第一,意識形態的不同,社會制度的差異,以及對崛起中國的恐懼,導致中國在海外的投資,往往遭遇猜疑乃至妖魔化,這仿佛成了中國的原罪。中國軟實力不足,自然也更難以自證清白。
第二、這上面五個忽悠看,雖然有回心轉意,但損失已經釀成。也可以預料,隨著「一帶一路」的推進,如果沒有精心的準備、周到的規劃,不少中國投資將遭遇風險,乃至血本無歸。冤大頭的角色,中國企業扮演得實在太多了!
第三、越是大項目,政治操弄空間越大,遭遇反悔的可能性也越大。簽字簽得快,反悔反得急。怎麼確保中國利益不受損害、怎麼有效回擊對方的打臉,這其實對中國外交提出了更高的要求。所以,外交部商務部啊,很多項目,你們簽字別太匆忙啊。
欣克利角核電站還在博弈過程中,但真誠地希望,中國的冤大頭角色,做得越少越好!畢竟,我們付出的都是真金白銀,不管這些錢來自國企還是民企,都是中國人的血汗錢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