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姬伯恩 (yantongze@163.com)
序
青春的悸動,大概已經有十年了吧。
如果我還有幸把十年之間的纏綿而朦朧的碎片一點一點拾起來,敷衍成這篇還算可以的文字,仿佛北方秋天那種高遠的藍天上的白雲,於邏輯上也並非完全是按照時間的先後連綴,也正如這北方的高遠的秋雲的舒展起滅——記憶不也這是這樣麼?於是我選擇了向著自己內心深處,沿著那潛意識或無意識的交叉的小徑走下去,走下去,直到遇見最深處的城堡,徘徊而躊躇,這城堡之後依然是北方的秋天的高遠的秋雲,蔚藍的天際鋪展成自然的錦緞,我就這麼地徘徊,直到夢醒的時候。也許這秋色正是我內心的嘆息之聲,落葉和蕭瑟的風是我的心裡的記憶的餘音,記憶就成了秋色,而那些記憶里的人則亦如秋風秋葉,飄落無聲。就讓我緩緩道來,抽絲剝繭,且看這一部校園裡的故事。
我與飛的相遇
如果我要追憶在學校里最初的悸動的話,那要談到一個北方省會城市的盛夏的清晨。夏日的陽光早早地在這個北方的城市裡顯示出了它的威力,這種明媚簡直讓人感到不真實,讓人有種向外的悸動和狂躁,而那個時候,我上初二。
我的高中W中學,算是這座城市中的頂級中學。因為坐落在市中心,所以占地面積並不算大,但是這倒反而讓W中學中的建築在面積有限的校園中獲得了精巧的布局。校門正對著一條不寬不窄的小路,校門北側是主教學樓,純白的牆壁和紅色的磚瓦點綴的歐式屋頂之上是仿英國大本鐘的鐘表,往西邊是圖書館。前邊的面積不算大,但是有著精心修剪過的矮小綠化植物,大概是龍爪槐之屬,在夏日裡,這些濃綠的植物配合白色的強,耀眼的陽光,總能讓人覺得你迷醉在不真實的青春的迷夢之中。
走過前邊的校園,就到了後邊的操場,東側是籃球場,西側是塑膠跑道。而我的邂逅,就在這夏日醉人的烈日中,在這純白與綠蔭的校園中發生了。
我清楚地記得那時7月的最後一天,初二的我穿著白色的休閒涼衫(我這麼稱呼是因為這件襯衫的質地異常地清涼),像往常一樣地去學校里閒逛——是的,我性子裡就是有這麼一種閒逛的愛好,特別是在天氣好的時候,一切的條件都配合得這麼完美,這是命運在吸引著我往前走。
我早早地到了操場,看到了飛。飛直到今天依然是一個大男孩,如果我現在給他打個電話,他依然會帶有一種我們初次相見時候的羞澀和我聊天。那個時候的他真的是一點也沒變,如果時間的造物允許我這麼說的話。
飛在操場上跑步,那時候的天是藍的,雲是白的,風是清晨的風,陽光是旭日,操場上投射下建築的陰影,只有我和他。我起初就這麼走著,看著他。後來我想,他一定是經常在這裡跑步吧,所以他那青春男孩特有的活力與蓬勃發育的強健才是那樣地吸引我。
我停了下來,向他打招呼:「你好,你在這裡跑步呀。」
「是啊,天天來跑,還經常踢球呢。」他憨憨地笑起來,露出潔白而尖銳的兩顆小虎牙。
「哦……呵呵呵……」
這裡的記憶似乎是模糊了,我並不記得我們這次的對話,可是我卻記得我看到了他琥珀色的雙眸——那真的是純凈的琥珀的顏色,純凈到從那雙眼睛的深處,一種誘人的不可知的力量散發出來,讓你心醉。其實這並不是漢族人常見的顏色,雖然他是一個漢族的少年。
接著,他邀請我和他一起跑步。現在想來,這是一件多麼平常的事情啊,一個少年邀請他的初二同學在偶然相見的體育場上跑步,然後我不知為什麼心裡湧起了暗暗的歡喜。甚至我已經分不清這是十年之後我在追憶這件事的時候附加在事情上的情緒,還是當時確實發生的事情。於是我和飛就這樣並肩沿著跑道一圈一圈地跑著,我跑內圈,他跑外圈。
兩個少年,在盛夏的晨曦之中,相遇在了他們人生最美的時刻。
是的,我每每在深夜回憶起這段初起的故事,都不禁要流淚,因為那是令人心碎的美,是在北京這座城市之中無法複製的曾經。
我與S君的故事
我和S君的相識是在高二,我們同分到文科班的時候。
那時候的S君還是一個從外校轉來的「不聽話」的學生,愛打籃球,身體強健,留著一臉與年齡極不相稱的絡腮鬍子。據說他在初三的戀愛中受了很深的傷,於是倔強而叛逆。
那時候的我呢,這就要扯到我家裡的事情了,似乎是家裡在那個時候不太順利吧,姑姑得了癌症,父親事業上又極為不順利,於是父親的脾氣變得非常暴躁,甚而經常打我,這成了我青春期最痛苦的記憶。
如果說我至今有過什麼愛情經歷的話,那麼我一定會說,那是我暗戀著S君的那些日子。
這是一種痛,讓我無法下筆的痛苦。
對不起,我的記憶似乎不能讓我完成這篇文章了,然後那種思緒卻永遠是在的,那就是秋日,在秋風起時,我站在校園裡,凝望著秋日的藍天,回想我的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