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風流才子到一代高僧,他一生風雲變幻,臨終留4字發人深省

@ 2016-06-10

他是宦商富豪家的公子,父親是道光年間進士,與李鴻章交情不淺; 他多才多藝,在多個領域的造詣達到大師級的水準,如繪畫、書法、詩文、詞曲、篆刻、話劇、佛學,等等;魯迅、郭沫若以得到他的一幅字為無上榮耀。 他的學生中出了不少名士,甚至大家,比如畫家散文家豐子愷,音樂藝術家劉質平,音樂教育家吳夢非,等等。 他的一首「長亭外,古道邊……」訴說了人生的曠遠與蒼涼,至今傳唱不休。

他就是「二十文章驚海內」的大師李叔同,38歲剃度為僧後,苦心向佛,精研律學,被佛門弟子奉為律宗第十一代世祖,被後人尊稱為弘一法師。 少年裘馬,才華如滾滾江河不可阻擋 1880年,李叔同在天津河東區地藏庵前陸家胡同二號呱呱落地。父親是當時津門商業巨子李筱樓。 李筱樓與李鴻章同年中的進士,曾短暫為清廷效力,辭官後回老家做買賣,壟斷了天津內外的鹽業市場。賣鹽賺的錢之多,需要鏢行保安押運送回家。

李筱樓共有4個老婆,李叔同是其第三個老婆——當時叫小妾——王氏所生。在李叔同使用過的皮箱上,有「李庶同制」的字樣。「叔」字與「庶」字同音,在李叔同的小兒子李瑞看來,父親對其庶出的身份還是相當敏感的。 王氏略通文墨,注重家庭教育,很早就教李叔同背詩,教他為人處世的道理。由於5歲時父親就去世了,李叔同在母親那裡受到的影響就更深了。 李叔同7歲跟兄長讀《三字經》《百家姓》,13歲跟教書先生常雲莊讀「四書」及《史記》《漢書》中的名篇,15歲時已經能寫出充滿人世況味的絕句「人生猶似西山月,富貴終如草上霜」。1911年,李家因國家震盪而破產時,李叔同再讀到自己這兩句詩,不知心中是何況味。 1895年,百日維新失敗,戊戌六君子被殺,康有為梁啟超逃亡海外,李家怕李叔同因支持維新思想而遭受迫害,安排他先跑路一段時間。 就這樣,李叔同與母親及新婚一年的妻子,遠走上海,在法租界卜鄰里租了一間房子生活。擺脫了舊式大家庭的籠子,李叔同可以像只鳥一樣,在上海廣闊的天空中自由翱翔。

豐子愷在文章中描述過李叔同在上海拍的照片里的樣子:頭戴綴著白玉的絲絨碗帽,曲襟背心,花緞袍子,後面掛著胖鞭子……這是當時上海最潮的男裝。 李叔同在上海參與多個文藝社團,像切磋詩文的城南文社,與他人一起創立的上海書畫家公會,考入南洋公學特班學習,創建以「興學」和「演說」為主的滬學會。因為才華太過橫溢,他所到之處,常常被人點贊。他在詩文、書畫等多個藝術領域的才華,都像羽翼豐滿的鳥一樣,飛得滿目皆是。與他同在南洋公學的黃炎培曾在回憶他的文章中寫道:「……同學時他剛二十一二歲,書、畫、篆刻、詩歌、音樂都有過人的天資和素養。」 才子與風流就像手機跟手機卡,一定是綁定在一起的。李叔同在上海期間,與青樓歌妓也有不少來往,寫過不少同情與惋惜的詩——殘山剩水可憐宵,慢把琴樽慰寂寥。 在舊社會,「紅袖添香夜讀書」,被視為文人的一種情懷。 1905年3月,李叔同的母親王氏去世了,李叔同悲慟不已,將母親的後事辦妥後,安頓好妻子與孩子,李叔同無所眷戀,決定去日本留學。 留學東洋,一手探索藝術境界,一手拾得愛情芳香 在日本,李叔同首先學習了日語,之後與其他日本留學生一起籌辦美術方面的雜誌,但因其他學生抗議日本對中國留學生的不公正待遇,紛紛罷課回國,這份雜誌就沒辦成。

用豐子愷的話說,李叔同是個學一樣像一樣、極其認真的人。同時他也很執著,有極強的行動力,決不讓自己的想法落空。沒有合作者,他獨立撐起了一本雜誌的從寫到編到校對出版的整條流水線的工作,這本名叫《音樂小雜誌》的期刊,成為中國近代史上第一本音樂雜誌,其中除了談音樂,還有詩詞、雜感及美術方面的文章。雜誌在日本印刷,在上海發行,希望以此方式向國內藝術愛好者傳遞最新的藝術信息,提高國內藝術水平。 在這本雜誌中,李叔同刊登了自己寫的三首歌,其中一首《我的國》,成為當時膾炙人口的流行歌曲,還被收入清末民初的各種唱歌集中。 1906年,李叔同考入東京上野美術學校,1908年,他還在東京的音樂學校兼修音樂理論與鋼琴課。這一時期,有位日本女子經常給他做模特兒,這個女子家境不太好,但是個知識女性,想必能與李叔同有更多的精神層面交流,交流多了,感情也來了,這位日本女人成為了李叔同的又一妻子。 至於李叔同的結髮妻子,其實是包辦婚姻的產物,兩人之前不認識,都是家長撮合在一起的。當時已經具有進步思想的李叔同,對這樁婚姻是有牴觸情緒的,但同時他又不願拂了母親的好意,他知道母親在這箇舊式家庭中地位尷尬,不想讓她失望。

可惜,日本女人最終也不能留住李叔同的心,雙方在一起共有約10年的光景,李叔同就去追尋更高遠的心靈寄託了。1918年,日本女人和她的朋友,遍尋不著李叔同,最後在杭州虎跑寺,發現他已經剃度為僧。之前他們之間已有過多次聚散離合,這一次,是最後一次。晚風拂柳笛聲殘,夕陽山外山。 送別俗世,追尋靈魂的曠遠與遼闊 名滿天下的藝術家李叔同就此消逝了,站在青燈古佛前的這個人叫弘一。 弘一嚴格遵守並潛心精研佛教戒律,他身上除了一些日常生活用品外,沒有一文私財,「一領納衣,補丁224處,……青灰相間,襤褸不堪,初出家時物也。二十六年來,未嘗一易。」在24年的蘭若歲月里,弘一將自己全部精力投入到佛學典籍的整理與撰述中,校點了南山三大部,編撰了《四分律比丘戒相記》《南山律在家備覽》等多部佛學著作。 弘一法師生命的最後十餘年,是在佛教氛圍濃厚的閩南度過的。

這段時期,他將更多的時間投入到宣講律典、弘揚律學方面。1933年,他在廈門召集十一位弟子,成立南山律學苑,以「高樹律幢」為宗旨,免費在多地講律。 抗戰時期,閩南形勢不定,民生艱苦,弘一法師堅持弘法,並時常鼓勵大眾,要在困境中堅守。1938年底,素有嗜殺之名國民黨泉州防區司令錢東亮,親自到承天寺拜謁弘一法師,法師勸其戒殺向善,錢東亮恭敬領教。 多年的清修生活,消磨著弘一法師的身體,晚年的他幾乎一直在病痛中掙扎。1942年,63歲的弘一法師,因勞累引發舊病,病後不久宣布絕食,拒醫。10月8日,病勢沉重,開始口述遺囑,他囑咐為其料理身後事的妙蓮法師兩件事,一是圓寂前後若流淚,並非眷戀塵世或挂念親人,只是回憶一生憾事,頗感悲欣交集;二是逝後火葬,身上只穿此破舊短衣……別讓螞蟻爬上去,以免焚化時傷其性命。

10月10日,弘一法師寫下絕筆,四個大字——「悲欣交集」。這四個字里,蘊涵了無盡的未明之意,後人眾說紛紜。有人說,悲是悲眾生之苦,欣是欣自身解脫;有人說這是一種念佛見佛、一悲一喜的佛家心境。仁者見仁,每個人都有獨特的生命歷程,也自然會有獨特的人生註解。為人在世,總有些外人無法勘讀的心跡,此謂甘苦自知。 1942年10月13日,在福建泉州溫陵養老院,在一眾法師的助念聲中,一代大師飄然而去,一生悲欣盡零落,今宵別夢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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