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影歷史課 | 忍術里的火影忍者（下）
2016-05-28 09:49
文/江隱龍
血繼限界：一種古老傳承下的貴族之義
作為熱血漫畫的代表，《火影忍者》的勵志名言極多，邁特凱與李洛克師傅全天候沸騰的青春更打造出了一股不靠天賦靠努力的熱血傳奇。但是，即便是這樣一部熱血漫畫，終於沒有跳出努力比不過天賦的藩籬——尤其是，岸本齊史還將這種「生而強大」的體系合理化了，這便是「血繼限界」。
血繼限界指無法被普通方法複製和習得、只能由血緣關係藉由基因來繼承的術。因為無法習得，所以血繼限界相比普通的術顯得稀少；與這種稀少相對應，血繼限界通常都很強大，而且往往強大到普通的術根本無法望其項背。
最著名的血繼限界是三大瞳術：輪迴眼、寫輪眼與白眼；而後是雙性查克拉融合而成的超越五遁的新型遁。在血繼限界之上，還有三性查克拉融合而成的血繼淘汰以及集中了風雷水火土陰陽一切查克拉性質的血繼網羅——當然，這些最巨殺傷力的術，都是立足於特定血統，外人無法習得。
而這種封閉的模式，反而更接近於真實的忍者制度。以木葉村為代表的各個隱村，其歷史原形是「伊賀惣國一揆」，以各個忍者家族的族長組成「十二評定眾」為代議機構，而其中又以勢力最大的「三上忍」家族為核心。不同忍者家族的地位以其力量為基礎，忍術作為各家族的核心競爭力之一，基本僅限於家族內部代代傳承，很少會吸收外人，而家族以血緣關係為紐帶，秘傳的忍術被文學作品升華成「血繼限界」也便不奇怪了。
封閉式的忍術傳承不僅是為了保護忍者家族的秘密，也有利於管理忍者群體遏制忍術的濫用——在歷史上，忍術外傳所造成的最有影響的人物，便是石川五右衛門。
石川五右衛門於永祿元年（1558）年出生在忍者的大本營之一伊賀國，少年時期父母被室町幕府所誅立志報仇，求當時著名的忍者百地三太夫收其為徒，百地三太夫出於善意也收留了他。「百地三太夫」事實上不是一個人，與服部半藏、藤林保豐一樣，它是所有百地家族長世襲的稱號，也正是伊賀「三上忍」之一。受到百地三太夫的收留是個不小的榮耀，然而石川五右衛門卻與百地三太夫的妻子通姦，被發現後逃亡。逃亡時的石川五右衛門忍術已頗有建樹並多次受僱用進行刺殺，終於在行刺豐臣秀吉時被捕遭受了「釜煎之刑」。按理說如此品行不端的「叛忍」本不可能被稱頌，但險些被殺死的豐臣秀吉在江戶時代被「全盤否定」，於是石川五右衛門也因此成為了義士，出現在大量凈瑠璃與歌舞伎作品中。
類似的事件使得忍術的傳承更加封閉，而強大的忍者家族自然而然被視為忍界的貴族——這種精英化的印象，在早期《火影忍者》中的宇智波一族得到了最為充分的體現；而作為第一個出現並貫穿故事始終的血繼限界宇智波一族寫輪眼，從一開始就為漫畫打下了生而強大的烙印。
瞳術實際上已經打破了以查克拉為基礎的「術」的平衡，然而以眼為紐帶溝通「凡人」與「神」卻是一個古老而常新的命題——只是，東西方神秘主義中的瞳術主要指眉間的「天眼」，佛祖的「白毫」（天眼）象徵「開悟」，濕婆的第三隻眼蘊藏著毀滅宇宙之力，而在《火影忍者》中，這第三隻眼的能力通通回歸了人類原本的雙目中。
巧合的是，另一部忍者漫畫《甲賀忍法帖》中，最強的忍術也是瞳術：伊賀朧的「破幻之眼」，即能破解一切「術」的瞳術。更巧的是，這種「破幻之眼」也是天生的——在忍界中，或許血統決定論總是更有市場吧。
《火影忍者》中更多的血繼限界/淘汰/網羅是融合了兩種及以上查克拉屬性的「遁」，而作為五大忍村的領袖，五影幾乎全數擁有血繼限界——火影柱間的木遁、水影照美冥的沸遁與溶遁、雷影懶的嵐遁、土影大野木的塵遁、風影羅砂的磁遁……忍界的貴族之義，莫過於此。
六道仙人：大伴細人與《萬川集海》的結合
中國的武林向來有「天下武功出少林」之說，而在《火影忍者》中，忍者之祖則是一位被稱為「六道仙人」的通神之人大筒木羽衣。傳說所有的忍術都是六道仙人創造，沒有六道仙人，查克拉與忍者兩個概念均不可想像。
《火影忍者》因為六道仙人的存在使得忍者有了一個明確的起始點，然而在真實的歷史中卻很難考證出忍者的起源。「忍者」這一群體在飛鳥時代被稱為「志能便」，在奈良時代被稱為「斥候」，在安土桃山時代被稱為「亂波」，直到江戶時代才有了「忍者」這一稱謂；而在忍者秘本中，首次派遣志能便完成任務的，是聖德太子，而這位被派遣的志能便，名叫大伴細人。
與六道仙人不同，同為傳說的大伴細人並不以令人眼花繚亂的忍術而聞名——他的工作如同木葉村的暗部培訓部門「根」一樣，主要是為聖德太子進行秘策、破壞、暗殺、收集敵方前線情報、攪亂敵方後援基地諜報活動；也正如「根」一樣，大伴細人也消弭在歷史中難辯真偽。事實上，歷史上究竟是否真的有大伴細人這個人存在也是一個謎，如果說六道仙人給了《火影忍者》以起源，那大伴細人則給了真實的忍者以傳說。
歷史上，真正將忍術集合在一起的不是某個人，而是一本叫《萬川集海》的書——只是這本書並不是忍術的創始，而是忍術的總結。
《萬川集海》成書於延寶四年（1676年），其時距德川家康滅豐臣氏統一天下已經過去半個多世紀，忍者的黃金時代已經隨著戰爭的消弭而遠去。《萬川集海》的作者藤林保武為伊賀「三上忍」之一藤林家的後人，而其涉獵的領域所遠遠超過了伊賀流而囊括了各門各派。也正是因為成書時間晚，《萬川集海》得以集諸忍者流派之大成而成為「百科全書式」的「教科書」——而且，這種總結不僅僅體現在忍術上，更上升到忍道的境界。
《萬川集海》分為六部分，分別為正心、將知、陰忍、陽忍、天時、忍器。正心為忍者的道德倫理，將知為兵法理論，陽忍為戰鬥的「陽謀」之道，陰忍為潛入、暗殺、夜襲等「陰謀」之道，天時包含天文地理知識，忍器則是忍者使用的兵器。這裡面，陰忍與陽忍主要講解忍術，但從宏觀視之，《萬川集海》比起「武功秘笈」倒更像是兵法書。事實上，以間諜活動為主要任務的忍者對兵法的依賴程度的確遠遠高於所謂的忍術，漫畫中如武士般對峙、廝殺的忍者在歷史上是很少出現的，而《火影忍者》中最基本的幾大忍術，事實上正源於《萬川集海》中解析的那些利用一切自然環境以自保的策略。
《火影忍者》中，在學校學得的術是所有術中最基本的，有以下六種：隱身術、金縛術、替身術、脫繩術、分身術與變身術。金縛術類似於中國功夫中的點穴，替身術是瞬間轉移，這兩種術自然均是架空出來的忍術。脫繩術與分身術與隱身術事實上都是類似於魔術的障眼法，需要事先準備，很難說有什麼實戰價值，唯有變身術相對真實。變身術事實上就是偽裝術——為了在探取情報的過程中不引人注意，忍者常常偽裝成七種身份，即「七方出」：虛無僧、出家人、修驗道、放下師、猿樂師商人、與常之形。虛無僧指信奉佛教而不剃髮的僧人，與此相對出家人則剃髮修行，修驗道與僧人相似也是修行者。放下師即雜技/魔術師，猿樂師是職業或半職業的藝人，與商人一樣，也需要靠行走四方賺錢，而常之形就是普通的農民。也就是說，「變身」並不意味著能變成特定的某個人，而是變成一個不引人注目的陌生人，這之間的差異還是頗為巨大的。
從這些忍術的真實面貌可以輕易地推斷出忍者的戰鬥力及在歷史上地位。忍者以間諜為主業，幾乎所有的忍術都是以完成秘密任務為目的，即沒有必要也不應該炫目。在《火影忍者》的在第四次忍界大戰中，六道仙人現身於瀕死的鳴人與佐助的意識空間裡，強調自己只是「忍宗」的始祖而不是 「忍術」的始祖——相比於歷史上那些盛名之下其實難副的忍術，或許忍宗之意的確更有意義吧。
結語
《火影忍者》成功地將原本隱藏在黑暗中、用世界上最強大的毅力和最艱辛的努力去做最密不可宣和隱諱殘酷的事情的忍者，描繪成了太陽下最值得驕傲最光明無限的職業。然而，歷史上的忍者即不陽光也不強大，即使在紛亂的戰國時代也僅僅在零星的事件中展現出了零星的光芒。而被後世傳頌得神乎其神的忍術，也正如中國武俠小說中的武功一樣，無非是文學愛好者們一個美好的夢想罷了。
真實的或許只有更加寫實的「忍者五道」即「食、香、藥、氣、體」，然而也無非是控制飲食、修身養性之類，並無神秘之處。不過，在後人建立的「忍者博物館」中，依然還是供著「玄又玄」的牌匾——或許這種神秘感本身，才是忍者文化流傳下去的意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