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威夷8個大島如果想用一次假期全都走完的話,我覺著最好的方式就是乘坐這裡的高達十幾層的豪華游輪,不慌不忙地每天去一個島上遊覽,晚上就在豪華游輪的客房裡住宿,一個星期下來你就可以驕傲地在微信朋友圈裡發出「玩轉夏威夷」的信息了。當然,您要是荷包鼓得快炸裂開,坐著飛機依次遊覽所有大小島那我只有仰望的份兒了。就我個人而言,沒有時間坐游輪游遍所有大島,但不在夏威夷寶石藍的太平洋洋面上漂浮一次,心裡真是有所不甘,所以挑選了一個乘坐觀光游輪出海的旅程,能讓我在夏威夷晚霞的包裹中遙望檀香山。
那是在一個艷陽高照、風和日麗的下午(其實夏威夷差不多每天下午都是艷陽高照、風和日麗),拿著相機來到海港的碼頭,各式各樣的觀光游輪依次排列在泊位上。有雙體游輪,有仿古的游輪,還有我要乘坐的現代的標準游輪。我要乘坐的四層的白色游輪緊靠碼頭,在碼頭的盡頭,兩男兩女四個舞蹈演員身著夏威夷傳統的服裝在樂隊的伴奏下以載歌載舞的方式歡迎我們這些來自世界各地的遊客。游輪入口處一個耳邊插著雞蛋花的當地少女面帶甜甜的微笑,右手擺出六的手勢沖每個上船的遊客搖晃著,這個手勢在當地可不代表六,而是夏威夷那句知名的土語「阿嘍哈」的意思。在正式表演前,女孩們並沒有穿上當地最有名的草裙,而是以一塊系在腰間的花布代替。
身著三點式服裝的迎賓女孩直接把我們遊客引到三層的宴會廳,每張桌子上碼放著四套精緻的餐具,今天我就要在夏威夷傳統音樂和草裙舞的陪伴下,在龍蝦大餐精緻點心和美酒的誘惑里,哎?為什麼是誘惑里?而不是大快朵頤、狂吃濫喝、醉生夢死里?答案極為殘酷,因為今天是我每周固定的斷食日,這趟游輪之旅的費用包含這頓海鮮大餐,他們可不會因為我不吃這頓晚宴而退我費用,今晚只能用眼睛而不是嘴、牙齒、舌頭、食管來品味這頓龍蝦大餐,換做中國古代文言文的表述方式就是:今兒我只能幹瞪眼看著這頓極為誘惑的美食!好,不說了,全是眼淚,咱們重新來,今天我就要在夏威夷傳統音樂和草裙舞的陪伴下,在龍蝦大餐精緻點心和美酒的誘惑里,在夏威夷絢麗晚霞的包裹中,在太平洋平靜的海面上,開始我的觀光之旅。
眼見著碼頭開始緩緩移出我的視線,岸邊歡送我們的人越來越小,我們的游輪駛進了浩瀚的太平洋。夏威夷好像察覺到了我的失落,特意在對面的檀香山畫出一道彩虹作為對我的補償。風!讓我好感動的來自太平洋深處的風!吹拂這個形容詞已明顯不適合出現在此情此景中,應該說它是一種撫摸,溫緩地在你的臉頰、耳根、脖頸輕柔地撫摸著;也可以說它是一種輕觸,穿梭在你耳鬢、髮絲、頭皮上極為「專業」地spa著,味道里沒有海邊的咸腥,力度上沒有海風的凜冽,彷彿風和船尾的海鷗一樣都有強盛的生命力,奮力地跟著游輪陪著我這樣的遊客一起欣賞眼前這幅浩瀚的自然風景畫卷。
海鷗的鳴叫、微風的輕觸、海灣的景色、天邊的彩虹以及所有這些產生的意境,當然了,還有海鮮大餐的香味都一股腦兒地不帶壓縮地將原件下載到了我的大腦皮層神經,興奮、失落、陶醉、後悔、渴望、猶豫、衝動、忍耐等等,千頭萬緒的念想就像泔水缸里食材一樣,連調料帶味道都混亂地攪拌在一起漾到嗓子眼兒,那個難受啊!
索性拋開眼前整隻的波士頓大龍蝦,起身走出宴會廳來到甲板上,今天美國的太陽還算給我這個來自中國的遊客一點面子。下午刺眼的陽光被即將日落的晚霞趕得無影無蹤。天邊的雲彩也抓緊最後的時間向著落日急奔,爭取在今天夜晚來臨之前給夏威夷的黃昏組合出一幅絢麗的畫面。視野的盡頭是太陽的不舍與雲彩的挽留,視野的近處則是多彩的帆船漂浮在被晚霞染紅的的海面上。
隨著鴨蛋紅的落日逐漸陷入海平面,雲彩的顏色、形狀也都極為配合地改變,大海也開始變色,天空也逐漸變紅。甲板上人越來越多,很顯然,今天晚霞的誘惑力已經遠遠超出美食的誘惑,不知什麼時候我被擠到了後排,天空和大海依次被落日染紅,我的視神經只能辨別出最簡單的兩種顏色,漫天的紅和前排遊客以及海面上帆船的黑色剪影。在遙遠的太平洋的美麗晚霞中,在豪華的觀光游輪上,在波士頓大龍蝦、布丁、番石榴飲料、紅葡萄酒旁,突然想起了老家北京高大上的eat鹵煮晚宴drink酸爽豆汁兒and焦圈之迷幻搭配。
正在我胡思亂想之際,歡快的音樂響起,隨著一連串夏威夷式的的尖叫聲,身穿草裙舞服裝的美艷少女從兩側甲板魚貫而入進到大廳,不用想了,夏威夷歌舞表演隆重登場。其實說到草裙舞的歷史還有段飽受挫折的際遇。當年隨著白人踏足這片熱土,西方的傳教士也來此傳教,在此紮下根基以後,草裙舞因上身裸露而被傳教士斥為傷風敗俗、有失體統。為此,草裙舞被禁止長達半個世紀之久。所以今天看到的草裙舞是女演員身著比基尼外面套上一條草裙,真正傳統的草裙舞是無上裝的,就像巴黎紅磨坊里的演出。西方的白人也夠有意思的,讓土著民族穿上了衣服,自己卻脫下了上衣。眼前扭動的肢體、歡快的音樂以及觀眾的熱情讓整個游輪沸騰起來,船艙裡面的燈光也開始閃爍、跳躍地配合著旋律挑動著觀眾的興奮神經,舞蹈演員們也適時地讓所有遊客參與其中,大家圍成一個與宴會廳一樣大的圈,共同把這份夏威夷激情推向高潮。
滿身大汗的我走出舞場來到甲板上,眼前的檀香山給了我一幅陌生的面孔。檀香山的夜色我在downtown里領略過它的流光溢彩和活色生香,但飄在太平洋上遙望檀香山卻是完全不同的意境。鐘錶上的指針在送走了夏威夷黃昏的同時迎來了檀香山的夜色,太陽的餘暉逐漸被高樓大廈的燈光所取代,海平面上那唯一的光源被錯落有致的多點燈光所替換,配上漫天的星光,在夏威夷的夜色中大家徹底被這幅美景所陶醉。就像手機接收到路由器里發出的WiFi信號,我的腦電波也接收到了檀香山夜色帶來的享受,我不敢確定這種信號來自哪裡,但能確認的是一定不來自我手裡攥著的裝著龍蝦大餐的打包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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