丟了一隻羊，老人半夜去尋找，發現羊在路邊護著一個棄嬰
坡頭廟村地處大西北，村裡有個老人，名叫陽八貴，妻子早逝，膝下無子女。他放羊為生，每天早出晚歸，盡心盡力伺候著十幾隻羊。
陽八貴這人性子悶，在村裡不太喜歡跟人交往，喜歡聽聽書，唱唱戲，沒人的時候，哼唱兩句給羊聽。羊聽了「咩咩」叫。陽八貴心裡高興，覺得這羊能懂他的心思。
一天，陽八貴趕著羊回羊圈，忽然感覺有什麼不對，他把羊數了一遍，數來數去少了一隻。陽八貴頓時緊張起來，平日裡，他對羊比對自己的命重要，少了一隻，這等於是拿刀在他身上割。於是他打著手電筒一路去尋找，找到半夜，仍舊沒見到羊的蹤影。
夜裡寒風蕭瑟，陽八貴又冷又餓，荒野里一片寂靜。陽八貴就哼唱起來，聲音在空曠的夜裡傳得很遠，忽然遠處就傳來一聲「咩咩」聲。陽八貴大喜，循著聲音找了過去。就見自家的羊站在一個小路邊，一動不動。
這羊八成是聽到他的聲音在喊他。陽八貴激動地跑過去，把羊當人一樣罵著：「這麼晚站這兒幹啥咧？跟我回！」羊卻不動，陽八貴仔細一瞧，羊身邊有一個襁褓。這下嚇得不輕，忙抱起這嬰孩，趕緊往家趕，那隻羊見主人抱著小孩回去，屁顛屁顛地跟在他的身後。
那是個女孩，兩三個月大的樣子。幸好陽八貴家裡的羊奶多，喂了孩子喝下去。大半夜的，這孩子才慢慢活泛起來。見了陽八貴就大聲哭泣。陽八貴為了哄小孩，一晚上沒睡好。望著孩子熟睡的臉，陽八貴不禁有些氣憤：「這是有多狠心的父母，如果不是俺家羊留心看著，這大冬天的肯定會凍死在路上。」心裡越想越驚，幸虧自己及時找到了孩子，不然的話，後果不堪設想。
靠著羊奶，陽八貴把女嬰漸漸養大，陽八貴叫她「羊娃」——羊撿的娃。羊娃長到兩歲，就能開口叫爺爺，羊娃經常跟著陽八貴一起去放羊，陽八貴就指著一隻羊跟她說：「別看它是畜生，比你爸媽親，是它救的你！」羊娃一開始懵懵懂懂，後來耳濡目染，充滿稚氣地喊那隻羊為：「羊媽媽」。
陽八貴撿了個女娃，村裡人見了面都恭喜他。一個叫三皮的就諷刺地說：「八爺，你命里沒娃，這下好了，臨老撿到一個。有娃給你養老送終。」陽八貴呸了一口：「我養她不是為了養老送終的，這娃可憐，被父母丟在路邊呢。我不撿她回來，她就沒命了。」
跟三皮懟了幾句，陽八貴回來跟羊娃說：「以後跟那些亂嚼舌根的人離遠點。」陽八貴年輕的時候，妻子生不出娃，村裡人總是在背後說閒話，說他老婆是不下蛋的母雞。聽了這些傷人心的話，妻子總是哭，覺得對不起陽八貴，對不起陽家。為此，陽八貴沒少跟村裡人吵架。後來妻子去世，他就跟那些人徹底斷了來往，他覺得，跟人打交道不如跟羊打交道。
羊娃十歲那年，救她的那隻羊死了。羊娃跪在地上哭了一整天，陽八貴覺得這羊對羊娃有恩，不能殺，於是找個地方，將羊埋了。羊娃把這隻羊當媽，埋在一個地方，以後羊娃也算有個念想。
第二天，羊娃去埋葬的地方，突然發現「羊墳」被人刨了，那隻老羊已經不見了。羊娃大哭著跑回家：「爺爺，羊媽不見了。被人拿走了。」陽八貴怒氣沖沖，拿著一把柴刀就滿村尋找，在三皮的家，他發現新宰的羊肉，氣得拿刀就要砍，這三皮一把將陽八貴推到在地，罵道：「你憑啥說這羊肉是你家的？你聞出來的啊！」羊已經變成了一堆羊肉，陽八貴也拿不出證據來。央求著：「三皮，你們也知道，這隻羊對羊娃有恩，你好心，把它埋了吧！」
三皮冷笑著說：「別一天吹啥羊救人的事，我就不相信，這畜生就能跟人一樣？」把陽八貴推了出去。晚上，三皮煮了一鍋豬肉，做了些餅，請隔壁左右吃了頓羊肉泡。
陽八貴抱著哭哭啼啼的羊娃，跟她說：「娃，以後有出息了，離開這兒。」陽八貴放了半輩子羊，也存了些錢，憑著這些錢，他把羊娃送去上學。
上小學要翻過一座山坡，走幾里路，冬天天黑了，羊娃還沒到家。陽八貴就點一支煙，站在山坡上等。一邊等，一邊哼著戲。羊娃聽到爺爺的唱戲聲，看見山坡上的一閃一閃的煙火，就知道爺爺在等她，心中就覺得安全了。
坡頭廟村地處偏僻，孩子上小學沒問題，到了初中，陽八貴開始為羊娃的戶口著急起來，他跑了小半年，花錢託人找關係，終於解決了羊娃的戶口，在戶口上，她的名字叫陽楊。
從初中到高中，陽楊一直非常努力，拚命讀書，年年拿獎狀。後來，陽楊考上大學，靠獎學金和勤工儉學來存學費和生活費，儘量不勞累爺爺。畢業後，她找了一份非常不錯的工作。
陽八貴也老了。村裡人又開始笑話他，特別是那個三皮，見了面就譏諷：「八爺，你命里是真沒有娃啊！好不容易撿了一個，這下好了，賠了自己全部家當，這人也老了，娃卻不回來。往後誰來給你送終啊！」
陽八貴見了他的面繞道走。心中想道：「你這種人這輩子也只能留在這兒，我娃陽楊好歹也算是個城裡人了。」心裡這麼想，也就美滋滋的。晚上給陽楊打電話，陽楊說想爺爺，他就責罵：「不用想，有吃有喝的，我很好。」說著就咳嗽起來。電話那頭的陽楊聽到咳嗽聲，心疼不已。
人老了，各種器官就不好使，陽八貴開始眼睛昏花，看不清東西，記憶力也不好，有時候在外溜達回來，朝房子裡喊一聲：「陽楊！」愣了半晌才明白過來：「哦，陽楊去了城裡。」雖然他希望孫女別回來，但是夜深人靜一個人的時候，心中卻特別的孤單寂寞。
一年後，陽楊背著行李回來了。陽八貴老淚縱橫，拉著陽楊的手捨不得鬆開。陽楊跟陽八貴說：「爺爺，我不走了。」陽八貴愣了愣神：「為啥啊娃？」陽楊說：「我讀了這麼多書，才算明白一個道理：再富貴的生活也換不來養育之恩，有爺爺才有我，你陪著我二十多年，你剩下的日子我要陪著你。我不能連羊都不如。」陽八貴拉著陽楊的手，點著頭，淚水婆娑。
那之後，陽楊又買了些羊羔，陪著陽八貴放放羊，說說話。陪著他走完生命中最後的一段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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